说着,不等谷大用回应便图穷匕见道,“这件事不管是前期造势,还是后续收尾,都需要地方上的紧密配合。我听说山东巡抚的位置还空着,得安上个自己人才够踏实。”
谷大用闻言无语道,“哪个巡抚大胆到敢和咱们勾结啊?再说这种事情若是说出去,岂不是把把柄递到别人手里了?”裴元便道,“南京兵部尚书王敞是刘瑾余党,朝廷早就想把他从那个位置挪开了。只不过有陆完的因素牵扯着,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
“王敞已经打算急流勇退,趁着霸州叛军还未平定,离开南京兵部这个要害部门,外放一任督抚。也算是为以后平安落地,做个铺垫。”
“谷公公能不能把他运作成山东巡抚?有他在山东帮我们遮掩,可谓万事俱备。”
谷大用听了有点心动。
他盘算了一下,说道,“王敞应该还差个都察院的加衔吧。”
裴元补充道,“王敞这次立了不小的功劳,加个右都御史不在话下。实在不行,加个副都御使也可以。”
谷大用有点纠结了,怎么说的好好地,还得去帮王敞跑个官儿?
他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裴元怕谷大用想不开,耐心解释道,“朝中清流早就不想让王敞继续掌管南京兵部了,谷公公也算顺势而为,说不定内阁对此还会乐见其成。”
“再说,咱们替王敞跑官儿,也是为了办咱们的事。”
谷大用叹了口气,“也罢,就再信你一次。”
裴元又关心了下各地武官们的反馈,好在大多数都很识趣,老老实实的写信把谷大用夸赞了一番。
谷大用打算再等三天,若是到时候还有没吭声的,就怪不得他以后翻脸。
裴元把自己要操心的活儿顺势甩给了谷大用,心情也很愉悦。
之后又提起了知为道人的事情。
知为道人果然仍旧留在谷大用家,裴元和谷大用招呼了下,就去后院客房寻他。
知为道人倒是很沉得住气,居然很有闲心的在池畔看鱼。
见到裴元,一点架子也没有,笑眯眯的打招呼道,“原来是裴居士。”
裴元笑道,“许久没来见道长了,也不知道长住的习惯吗?”
知为道人笑眯眯道,“还好还好。”
裴元见知为道人精神极佳,不由暗暗艳羡,这道人虽然喜爱装逼,但是本事还是有两手的。
而且做事张弛有度,明明是来京中寻找机会的,却表现的从容不迫。
裴元耐不住心思和知为道人绕圈子,索性直接向他求教道,“裴元遇到一个难处,想向道人请教。”
知为道人听了哑然失笑,“裴居士莫不是来取笑贫道的?贫道的本事,不如裴居士多矣。”
说完,也不假客气,直接问道,“说来听听吧,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定贫道就能帮上什么呢?”
裴元对知为道人越发满意,连忙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向他说了。
知为道人听了大为惊奇,连忙为裴元仔细查看。
这一看相,就把知为道人看沉默了。
好半天,知为道人才说道,“听你话中的意思,那田赋用的似乎是纵横家的手段。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寻旁人是无用的。”
裴元听了也不瞒着知为道人,“我有心收服此人,若是还要找上门去,让他解除这法子,只怕难以压服他。”
知为道人摸须道,“他的法子之所以能奏效,那是因为你本身对他的话很认可,所以才会被他趁机强化那一刻的信念,烙印进你心中。他体现的本就是你的意志,旁人怎么能解除的了。”
裴元听了心中暗道,这好像和韩千户对贪念的解释有些近似了。
那些贪念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自己根本无法克制。
同样的纵横家的手段,也不过是挑动了自己某一刻的念头,然后让那个念头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不断回想。
这本就是裴元自己的想法,外人当然难以剔除裴元本身的一个念头。
裴元有些蛋疼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吗?”
知为道人想了想说道,“这京城能人异士无数,或许就能找到其他纵横家说服你放弃这个想法也说不定。只不过……”
裴元听着还有转折,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知为道人为难道,“就怕放弃杀死梁次摅的想法,和一定要杀死梁次摅的想法并存,同时被你的潜意识烙印。那时候,就有点麻烦了。”
裴元立刻放弃了这个方法。
这何止是麻烦啊,一个弄不好就会精神分裂啊。
知为道人感叹道,“早就听说诸子百家都有秘传,没想到今天就让我见识到了。区区纵横家已经有这样的手段,其他显学,真是让人不敢想。”
裴元麻烦缠身,也无心理会知为道人的感叹。
好在,今天和梁次摅的交手,已经完全证明了,贤者时间是可以免疫这种精神类状态的。
大不了就是辛苦一下好铁子就是了。
若是想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裴元还可以把“债多不愁”这个状态刷出来。
裴元心中默默有了主意,当即也不再纠结。
又和知为道人闲聊了几句,这才心神松弛的离开。
等出了谷大用的宅子,裴元看看天色,见时间已经不早了。
当下也不再去智化寺巡查,直接对亲卫们说道,“直接回家吧,其他事情明天再理会。”
裴元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对朱厚照交给他的任务,终于起了一些兴趣。
对土木堡之变的调查,已经不止是关系到朱厚照领兵的事情了,可以说,正德朝政治变动的脉络,也隐含在其中。
无论是以陆訚、萧敬为代表的“弘治旧人”,还是以张永、谷大用、丘聚为代表的“内宫七虎”,他们的前途命运,就操纵在那些不可知的秘密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