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锦上添
狗男人这番话槽点实在太多,谷公公竟然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
前几天咱家给张永、丘聚他们几个去信的时候,还提到过你宁可放弃封伯,也愿意跟随韩千户的事情。
怎么回事?
大明内宫十二监一致认可的“大明第一深情”,就这?
再说,你踏马纳妾,让咱家一个太监去观礼,搁这内涵谁呢?
顶着谷大用质问的目光,裴元朴实的回答,“我裴元打小家里就穷,真没什么亲朋好友了。人生第一次纳妾,不想办的太寒酸。”
吕达华那么深的背景,都挖不出裴元的亲朋好友,裴元也不打算努力了。
谷大用听裴元说的这么可怜,心中生出些许恻隐,进而也觉得释然。
当年的“少年穷”混出来了,娶个小妾怎么了?
穷人乍富,有些不理智的性消费,这很正常呀。
谷大用理性一波后,向裴元询问道,“你要纳的妾,就是你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女子吗?”
裴元脸上露出笑容,“不错,正是此女。”
焦妍儿在军中出入都尽量避着旁人,头上也戴了遮挡的纱帽。
只不过军中没什么秘密,众人都知道裴元带了个女人跟在身旁。
谷大用也没见过焦妍儿,便随口道,“能让你一路携带入京,想必长的也是不错的。她是出自什么人家?”
裴元也没啥好遮掩的。
便道,“诗书传家。”
“诗书传家?”谷大用听了,有些诧异。
虽说他没有婚姻方面的需求,但官民嫁娶的规矩还是知道一些,起码“门当户对”几个字,在谷大用心中,还是根深蒂固的。
裴元这锦衣卫的出身,要是正经娶妻,或许还有落魄些的诗书人家,会看的上眼。
但裴元这是纳妾啊,哪个诗书传家那么想不开,把自己闺女嫁给一个锦衣卫做妾?
见谷大用疑惑,裴元说的具体了点,“是前内阁首辅焦芳的嫡亲孙女。”
谷大用听到这话,好悬没直接闭过气去。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瞪着眼睛,看着裴元,不敢置信问道,“你要让前内阁首辅焦芳的嫡亲孙女,给你做妾?”
裴元强调道,“已经是了。”
谷大用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于是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询问道,“怎么回事?”
裴元自然不会牵扯什么霸州贼的事情,只说焦妍儿流落民间,偶然为裴元所得。
只是她既不愿意有辱门楣,又想以身相许报答恩情,于是便情愿不计名分的给裴元当个妾室。
谷大用听了不免吐槽,“骗鬼的吧,这踏马谁能信。”
只是裴元说的信誓旦旦,谷大用也没证据反驳,只能由他去吧。
谷大用瞪着眼,又向裴元再次确认,“真的是焦芳的孙女吗?”
裴元指天画地的赌咒发誓,“真的是焦芳的孙女,她的生父便是焦黄中。”
谷大用听了,喃喃道,“如果是焦芳的孙女,这面子我得给啊。”
当年的时候,正德天子刚刚上任,朝廷上下便打算剪除正德天子的羽翼,先将小皇帝身边的几个老太监杀鸡儆猴。
几个老太监平时察言观色伺候人有一套,哪想到上来就被人定向狙击了。
好在最关键的时候,焦芳这家伙当了叛忍,选择出卖同僚,和太监们合作。
再加上刘瑾关键时候没有怂,果断向大臣们展开反击,这才造就了后来“正德八虎”的盛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焦芳算是八虎的恩人了,双方还是有点香火情的。
这一点可以从刘瑾倒台后的一系列举动看得出,焦芳一直是有人保的。
当时满朝上下都在造势要杀焦芳,不但有给事中、御史纷纷弹劾,甚至还有各种小作文流传。
比如说刘瑾的侄孙刘二汉临死说什么,“我死理所应当,但是我家的所作所为都是焦芳和张彩指使。现在张彩和我被处以极刑,焦芳却安然无事,岂不是冤枉?”
踏马的刘二汉能有这个觉悟?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教他说的,真正的目的就是把焦芳拉下水。
这种类似的小作文四处流传,满朝上下都痛骂焦芳。
甚至就连赵燧这种霸州叛贼,都跑去挖了焦芳的祖坟出气。
可是焦芳除了喜欢地域黑,和给家乡捞好处,试问有何恶政呢?
就算真的有人跑去挖了焦芳的祖坟,审判他的是非,那也该是南方人,而不该是身为北方秀才的赵燧啊。
很多北方的官员,一边享受着焦芳、刘瑾之流为他们争夺出来的政治空间,一边又慕强于主流的话语权,对焦芳等人口诛笔伐,表现自己的懂事。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世上的一些人明明查不到什么恶行,却被一堆堆的形容词堆满,恶的臭名昭著,繁复飘渺。
那么抛开这些形容词,作为最根源的东西,他的恶行是什么呢?
比如说,说的具体一点,他有没有兼并数十万亩的良田,或者他的儿子焦黄中有没有为了抢夺田产,杀死乡邻数百人。
没有吧?
再举个例子。
比如说,假如你在工作群里大喊了一声“我要涨工资”,那么大概率会有很多人一边窃喜,一边替领导找理由指责你。
他们难道没有意识到,他们自己也会成为这个建议的最终受益方吗?
当然不是。
他们只是要站在看起来强的那边。
这可以统称为慕强意识综合症。
历史就像一面镜子,当你仔细看下去时,谁都可能是焦芳,谁都可能是赵燧。
裴元当然没心情计较焦芳的事情,焦芳现在已经墙倒众人推,成了政治上的负资产,裴元也没指望能从这个政治废墟上收获什么。
就在裴元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谷大用问了一句,“你那小妾的家人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