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之前道听途说的那些,竟然都算是轻描淡写。
甚至连他之前无懈可击的谋划,夺取虎符的计策,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都化作了遥不可及的天真。
军营已经乱了。没有哨兵。军营中遍地火光,血海四溅,但相杀的人都穿着本朝军服。
诡异的笑声在夜晚就像凄厉的鬼鸣。
他们是在自相残杀。
因为这些军士,竟然也感染了笑疫。
前任主帅孙华已经自作主张,正面迎战了异族。
谢燃领任时,其实已经在盛京下令军队按兵不动,但偏偏谁都没有算到一点——便是孙华这名前任主将。
孙将军四十余岁,年轻时也在盛京任职,曾是国舅一脉,只是他嗅觉敏锐,自谢燃得权后便自请出京,到边疆领兵。
这次盛京任命下来,一方面他不甘心一个虎符便要将多年兵权旁落他人,另一方面,他和谢燃有仇,觉得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
种种原因,孙将军觉得自己的确没有乖乖听命的理由。
而他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在谢燃来前便打赢这场战,保住军权。
但是显而易见地,他输了。
谢燃来到主将帅帐时,孙华正领口大敞,狼狈地抓挠胸前的红疹。
将军手劲大,那红疹早已血肉模糊,却依然是个笑脸的形状,仿佛笑着笑着流下了鲜血。
这笑面疫的神异之处便在于不会让人完全疯癫,却能无限地放大人的欲望。比如营外那些自相残杀的士兵,虽然是战友,却更是竞争对手。军营中又其实也是个丛林社会,常有欺压。因此许多人心中皆有怨恨嫉妒,如今中疫报复,残杀报复,实在正常。
而这位孙华将军,非但没有行使主帅应有的职责,镇压暴乱,反而在自己营帐中疯癫地抓挠着自己,反复在案前写着什么,嘴里自言自语,仿佛已经神志全无。
谢燃带着亲兵入帐,见此情景,朝着孙华,蓦然拔剑!
血花四溅,那孙华却没死。谢燃那一剑非常精准地划开他胸部皮肤,失血让孙华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却又不至于致命。
孙华倒在自己的血泊中,认出了谢燃,哈哈大笑起来:“是你啊,谢家小子!本帅要死了,可你也赢不了了哈哈哈哈!这个军队全完了,朝廷全完了,异族赢啦!”
谢燃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他脸上:“身为主帅,军营大乱,你龟缩至此,也配称帅?”
孙华忽然不笑了,冷冷道:“盛京锦绣堆里长大的世家子,也配说本帅!你以为我没想过办法吗?之所以是现在这副样子,正是因为我是此地主帅。”
孙华这话古怪,谢燃却没有深究的时间和心情,只说:“此刻开始,军队由我接手!瘟疫如何开始,如何传播,目前的控制方法,染病人的名单,写给我!”
孙华咳着血,当真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给了谢燃一本手写的册子。谢燃打开翻了一会,眉头越皱越紧。
这笑疫着实古怪。首先,这东西的传染大体上似乎和血液或者接触相关。比如士兵们都是和异族作战后染上的。而流民路过军营时,又有人被传染。
但仔细来说,却又不那么严格。
比如说其实和异族人厮杀最多的应该是底层士兵,但是这些人中得笑疫的却反而不多,基本只有几千人。但中层军官却有一半染病,而再到上层将军,包括孙华在内,几乎高达九成。
似乎这笑疫更喜欢……位高权重之人。
权利越高,它越喜欢,越纠缠。
孙华看着谢燃凝重的神情,忽然幽幽道:“谢公子……哦不对,现在也应该称呼你谢侯爷、谢大帅了吧,你想知道这笑疫的解法吗?”
“你知道?”
“知道。”孙华说:“但此事不能被你我二人之外的第三人听懂,隔墙有耳,谢帅,你且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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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燃抬眸,神色冷冽地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