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血红的落日在天与地的交接处渐渐沉没,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和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三人抵达了目的地。来到无垠的草原令俞静溪雀跃不已、俞青岩亦有不少的憧憬。沿途的风景也许打动了她们俩,让她们对这片广袤的天地满怀好奇,但对我来说这次旅行不过是一次逃离。人类的一生可谓短暂再加之命运的捉弄,只要稍不留神原本唾手可得的东西也许就会变得遥不可及。而我也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开始听信所谓的命运,且拥有了他们处事的惯性——在无法做出决定时选择逃避。带着光之灵格、带着我爱的人逃避,我既想拥有那可与神相匹敌的身份又想自私的占据一份爱情。
待到我们三人卸下一身风尘仆仆,在落脚的草原部落里享用了一顿烤全羊美餐,斑鹿亦按照我的吩咐将我那辆哈雷摩托运到了。车子到时夜色已深,俞青岩和俞静溪早已经结伴回了蒙古包里休息,三人行原本以为是俞静溪做了灯泡,不想结果是我被二人排除在外。两人姐妹情深一路上没有我说话的份,就连同住宿都是将我排挤到隔壁,本与俞青岩能有片刻的独处最后也是落空,我难免觉得扫兴。心情低落以致难以入睡,我索性半夜起来取了哈雷车出去兜风,宽广的草原公路上一辆行驶的车都没有,公路两旁时不时有星星点点散落的牧羊人家的灯火,黑暗中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黄色光带是唯一的指引,指引着前路、我内心无法预料的目的地。就这样带着一缕未知的担忧我跑了很远,草原虽已入夏昼夜的温差却有十几度,再加上四级之后越发敏感的身体,一路上没有体会到骑行的乐趣反倒把自己冻得瑟瑟发抖,跑了大概五十公里我便掉头往回走。
诸事不顺的我在屋门口停好车,一转头便看见俞青岩站在我身后。她的身体挡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我所在的方位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夜风带起的那一丝淡淡绿茶香水却是让我觉得熟悉又安心。
“这么晚还一个人出去,也不怕迷路吗?”她朝我走进了几步问道。
“路就只有这一条,我想迷路都难啊。倒是你这么晚出来找我,也不怕被俞静溪发现吗?”我定在原地沉默着看了她好一阵,伸出一只手捧住了她的侧脸轻声说道。
“她已经睡着了。”我冰凉的手指触到她光滑的脸颊让她条件反射的往后一缩,而后她又很快拉过我的手关切的说道:“手这么凉,小心冻感冒了。”
“是有点儿冷呢,先进屋里再说吧。”我转到她身后推着她的肩膀进了我的屋。在来的路上俞静溪就将俞青岩看得紧,我们二人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现在她肯主动来找我真是算唯一顺心的一件事了。
“总觉得这几天你和以前有所不同,心事重重的。”还没等我脱下机车外套俞青岩便直截了当的开了口。她挑了一处离我最近的位置坐下,双眼紧盯着我等我回答。
“都是工作上的事,生意场上难免会有些棘手的问题。”我就轻避重的回了一句,将衣服随意扔到了一边叹了口气。早知她来定是有事想要问我,这几天发生的事她都一一看在眼里,一直没有问只是没找到一个好的时机,而我也没有做好跟她解释一切的准备只能总是含糊其辞的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为什么总叹气?”俞青岩站起来拿起我扔在一边的衣服将它妥帖的挂在落地衣架上。而我趁着这个空隙倒在了沙发上。
“是累了。”
“别在那里睡。”刚准备阖眼休息我就被她给叫住了,她没有转身却仿佛看到了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我脸上是什么表情她都能猜测得到,果然是一个让我无法掉以轻心的女人。
“青岩,被你关心的人真的会觉得很幸福呢。”嘴上这样说着我心里却不是满足而是遗憾,若是每天都能有她陪伴着我该多好,但这愿望最终会变得渺茫吧。我或许能纵容自己一时任性但决不能说服自己放弃光之灵格,从此对自己的身世不闻不问。手背那道十字架黑印时刻在提醒着我,提醒我去追根溯源。
“祁……”俞青岩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我让你感到有负担了吧。”
“为什么要这么想?”
“我的直觉。”她的直觉是对的而我的预感亦很准确。沙利叶与她见过面,她们谈论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都影响到了俞青岩现在的一举一动。她对我更为释怀更加包容,甚至让我觉得她骨子的冷清淡泊里都注入了一丝开朗与亲近。但这种亲近来得不是时候,她越是对我好我越觉得愧疚。
“完全没有的事,你想多了。”心思被一语点中我却试图表现得平静,但似乎心里的一丝异样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她走到我身边坐下,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我的额头,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她陪在我身侧,清淡的容颜印在眼底,疼惜的心情油然而生。她是我的异数,我是无论如何过不了她这关的。
“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我了,我不会逼你说你不想说的事。”俞青岩说出这样一句话让我吃了一惊,她早已看出了我近日的表现异常却还能沉得住气,如此善解人意更像是她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