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四月回来,天已经黑的透底,今晚无月无星,府里早早就挂了灯笼,只是这么晚,靳王还没有回来。
殷夕颜知道,她以前是不关心这些事儿,就算是顾氏能给她讲的,也都是洛城这些官眷之间的家长里短,这洛城之外,尤其再远一点的地方,因着少有交及,甚至是难得有交及,怕是连顾氏也未必知晓。
不过女人不知道的事儿,不代表男人不知道,而且,殷夕颜是想着,就算是七哥和大哥不知道,还有老太爷在呢,她要不是急着想知道,怎么可能让四月一天跑两趟国公府。
四月行色匆匆的进了倚梅院,忙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却不敢把王妃的事儿耽搁下来。
殷夕颜瞧着四月有些气喘的样子,连忙让她坐到了自己的下手,让如诗送了热茶进来,“你先喝口热茶,驱驱身上的寒气,再回话也不迟。”
四月心下一暖,王妃总是在这些小事儿上,关心着她们。
喝了两口热茶,觉得心口都像是暖了不少,四月这才娓娓道来,“奴婢回府见了七爷,朝上的事儿,七爷知道的也是清楚。”
殷夕颜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七哥现在在吏部行走,对这些官职,爵位的,该是清楚的更多一些
四月见殷夕颜点头,又喝了口茶水,才接着道:“七爷说,这位武茂侯,到是有些本事儿的,原是北靖侯头房夫人的嫡子,是北靖侯的嫡长子。”
“北靖侯,那不是齐王妃的娘家?”
殷夕颜突然找到了一条线,她就说吗,这个人不会无端的冒出来,自是有什么线在引着。
只是——
“王妃说的正是,七爷说,这位侯爷,跟齐五妃,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呃——
殷夕颜嘴角一抽,同父异母,她怎么忘了刚才四月说的是头房夫人,那就是说,齐王妃是北靖侯再娶之后生的女儿,那这位武茂侯,至少也有五十来岁了吧?
四月瞧着殷夕颜没说话,又道:“七爷说,北靖侯年轻的时候,没少做荒唐事儿,虽然武茂侯在府该是嫡出长子,可是后来,因为北靖侯又续娶了第二房夫人,听说这位夫人极其美貌,而且手段了得,很快就把北靖侯的心收拾的服服贴贴的,而且这位二房夫人,又是极会做名声,七爷说,那些年,流传到洛城的话,都说北靖侯府这位二房夫人是如何的善待先房的儿子,无论住的院子,屋子里用的东西,还是下人,都挑着最好的,自己所出的孩子,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过三两,可对这位大爷,那是一个月二十两,还要自己贴上去十两,生怕在武茂侯短了手脚,不受花。”
殷夕颜嗤了一声,她也不是内宅里不明事理的无知妇人,听了这话只当是这北靖侯夫人心善,温和慈厚,这是明显的捧杀之道,只怕那些以讹传讹的妇人,也未必不懂这个道理,不过是大家脸面上好看罢了。
这样想来,殷夕颜到是能理解那个武茂侯了。
“你接着说吧。”呷了口茶,殷夕颜看着停下来的四月,又抬手示意她接着说。
四月这才又道:“后来,武茂侯突然就远走从军了,听说,北靖侯这位二房夫人,还哭了好几天,只哭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还没歇下来。”
殷夕颜失笑的摇了摇头,也难为这位夫人把戏做的这么足了。
“后来呢?”
“后来,这位武茂侯就一门心思的打仗,立功,听说,只五年的时间,就一路从百户,升到千户,又到——,哎呀,反正奴婢说不上来那些,七爷说,差不多在这位武茂侯三十多岁的时候,在一次大役中,立了大功,皇上封赏,给了这么个爵位。”
“那,大臣们提的,武家这位姑娘是?”
四月这下想到了七爷神思莫测的表情,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七爷脸上有这样的表情呢,当下也慎重的把声音压的低了一些,才道:“七爷说,武茂侯将近四十才娶亲,膝下,就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因为侯夫人在生这位姑娘的时候,伤了身子,武茂侯这些年就一直没让这位侯夫人再生产过,对这位女儿的教导,也是当儿子一般的,带在身边教导着,所以才有了那句文武皆通,又才艺极佳的传言。”
殷夕颜眉头一蹙,这样看来,这位武茂侯只怕是因着自己的经历,对这位女儿更加上心了,想来,为这女儿选夫婿的事儿,也不会大意了。
那凌王——
殷夕颜突然发现,这步棋里,好像又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了。
“你问没问过我七哥,今天在朝上提出这事儿的大臣是谁?”
其实殷夕颜更想问,是谁的人,不过,估计殷敬亭未必能跟四月这般说。
果不其然,四月摇了摇头,一副不解的样子,“七爷没提,奴婢也没问过。”
“那可知,这位武茂侯的女儿,武家姑娘,今年多大了?”
四月到是把这事儿问清楚了,“七爷到是说了,这位姑娘年纪到是不大,过了年,才十四岁,而且,也从未定下亲事儿。”
十四岁的女孩,从未定下亲事儿,殷夕颜想着,必然是武茂侯宠着,想着觅得佳婿,再为她定下的,就像冯元元一样,也是因为有冯将军宠着,才一直到现在快十五岁了,还没定亲。
殷夕颜不禁摇了摇头,都是宠,也难为夏侯靳和夏侯恪能想到这么一号人物,只是这都是宠出来的女儿,武家姑娘又是独女,还从小习过武,这性子,就算是比冯元元知礼,怕也不是好管教的,自然也未必会在意那宫墙里的位子。
再说,武茂侯自身的经历,只怕,也不会想着把女儿送到凌王的后院,那种女人拼尽全力倾轧彼此的地方去。
几乎可以想像,那位武茂侯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怕心里非但不会高兴,甚至会有怒意。
那么——
殷夕颜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可是又突然发现,好像,如果这位武茂侯真有可用之处,没准,皇上这消息一透,亦或是有心人提早把这消息透过去,没准,这位武茂侯还真就能做出点让凌王后悔不迭的事儿呢。
殷夕颜觉得这事儿,她得好好想想,绝不能当成一件简单的事儿去想,从现在开始,她的脑袋绝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儿都不管,只等着夏侯靳安排好,坐享其成了。
如今正是动荡之时,她无力去帮助夏侯靳什么,可是女人之间的交锋,有的时候,也是能看出些蛛丝马迹的。
尤其这暗地里,谁是谁的棋,谁是谁的影子,谁又是谁埋下来的暗招,男人或许会小心翼翼,可是女人却会在某些小物件上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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