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姚氏眼前也亮了,人家是妯娌,有话到底比她这个当媳妇的好说,再说,真要是有了事儿,也不只大房倒霉,二房,三房也都连在里面的。
说做就做,姚氏这边想到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招呼着婆子陪着,也不用身边的小丫头跟着,便往白氏和顾氏的院子走去。
白氏和顾氏自然也听说了洛氏的事儿,这种事儿,也算是人之常情,都是为母亲的人,试想一下,要是自己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儿,怎么可能不管?
林氏陪着顾氏说话,听着姚氏来了,两边见了礼,听着姚氏说话的内容,当时惊的眼睛都瞠大了。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种情绪掩了下去,扭着身拿着茶碗就只顾着喝茶,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问了。
顾氏到像是没听到一般,姚氏在那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诉着苦,她也时不时的嗯一声,啊一声,要么就问一句,你刚才说哪儿了,噢,你看看,我这忙和了一上午,这会儿有点走神,要不,你先回去,等什么时候闲了,再来说说话。
姚氏就算是再傻,也能看出眉眼高低来,哪里就瞧不出顾氏在应付她,连林氏也没想再搭理她,气闷的哼了一声,连告辞的话都没说,甩着袖子就从顾氏的院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顾氏院子里的小丫头就进来回了,说是姚氏去了白氏的院子。
顾氏摇了摇头,几不可闻的叹惜一声。
林氏摆着手,让屋里的丫头都退了下去,亲手给顾氏倒了茶,小声劝着,“母亲莫要生气,且先喝口茶,消消火。”
顾氏接着林氏递过来的茶,看了一眼林氏,垂眸的时候,终是什么也没说。
林氏想了想,还是低语了一句,“母亲放心,三房里,我既为长嫂,以后无论弟弟妹妹们,有什么事儿,我都会担起长嫂的责任,绝不会拖相公的后腿,也不会不管弟弟妹妹们的。”
林氏是聪明人,正所谓以己心,换人心,她一个林家旁枝,又早早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名声也不算多贤淑的女子,能嫁进敬国公府三房嫡枝的长子,已经是烧高香了,成亲以来,婆婆、小姑,夫君,小叔,就没有对她不好的,那种尊重,不是用嘴说出来的,是用真心实意做出来的,所以这个时候,她不能让顾氏觉得寒心。
姚氏的心思也可原谅,只是这种时候,的确显得凉薄,尤其去劝一个女儿可能零落到被人作贱地步的母亲,说什么话?
什么话在这个时候听来,都像是风凉话,一句反问,你女儿要是这样,你管不管,无论是谁,只要是个当娘的,不是自私自利到极致的娘,都不会说出不管的话。
这是良知,也是责任。
顾氏果然嘴角含了笑意,不管这会儿林氏说的真与假,可是她能从林氏的眼里看到十分真,那就够了。
未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哪怕将来这十分真,变成了一分,至少不会像姚氏这样的落井下石。
当然,顾氏要是知道姚氏这会儿的落井下石,多少有殷夕颜的几分功劳的话,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大概又过了七天的时间,延庆侯府的女眷也被卖了个七七八八,除了伍氏,殷朝颜,剩下的基本也就不成问题了。
这半个来月,一直关在这种仿似囚牢的地方,伍氏也好,殷朝颜也罢,早就不复了当初的算计,骄傲。
那些看管的人,虽然没对她们两个做什么,可是对别人好像就没那么客气了,原先伺候延庆侯的一个姨娘,已经被那几个看管的差役,轮番享用过了,听说,后来买走那个姨娘的,也是其中一个差役搭的线,卖去的地方,只怕也是不什么好地方。
这种事儿,以前伍氏是不愿意管,眼不见为净,反正她就只要守住自己的位置,再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就行,当然,如果有机会,她也不会忘了图谋。
可是现在,她的儿子也没有了,娘家压根就没有想过管她,也没有那个管她的本事儿,能存着念想的,无非是卖到一个好人家。
不是没想过死,只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伍氏的胆子不算大,如果能狠的下心,估计也早就追上了延庆侯了。
至于殷朝颜,更是落魄的像一朵残花一般,那些差役欺凌那个姨娘就在隔壁的屋子里,说是隔壁,也不过是多加了一道门板子而已,那种被欺凌的声音,就像是她以后可能要面对的命运一般,夜夜煎熬,夜夜无眠,害怕与恐惧时刻侵袭着她,让她不敢睡,两只脚蜷在一起,两只手揽着小腿,脑袋搁在膝盖上,目露恐惧,又有不甘。
从那天她娘去赎她,没有赎走,她就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被卖。
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嫁了人,受了点磨难,可也比现在这样的日子强上几百倍。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任命,也不能就这么一直下去,她不甘心,绝不甘心。
殷朝颜咬着唇,垂着头掩下了眸中的思绪,这会儿脑子里还在算计着,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让这些小吏能给她跑趟腿。
这会儿就算是再不懂人情事故,她也知道,以官奴的身份,绝不能再恃强凌弱的欺压这些平时她压根就看不入眼的小吏了。
可是她身上真是一件值钱的物什都没有了,身上的衣服还是她出府的时候穿的那件,到现在,已经十多天不曾洗过澡了,身上都发霉了。
这天晚上,殷朝颜如期而至的又听到了隔避那种靡乱的声音,心头只觉得懊恼,却又像是在下最后的赌注一般。
两日之后,又是一次卖人的时间,还是那个地方,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原本还有成群看热闹的百姓,甚至还有拿着菜叶子乱扔的百姓,可是这些天下来,已经像是看到地上有个土块一般的习以为常了,甚至站在那里,连被别人侧目一下都不曾。
伍氏神思混沌的像是没有了认知,脑袋里空空的,或许,她该庆幸自己因为丧子之痛而悲伤过度,整个人都虚弱的没有半点光彩照人的一面,所以,那些小吏才没把脏手伸到她身上吧。
伍氏可不会想着,那些人是忌惮她曾经的身份,以延庆侯府没有一个嫡支男丁逃过此劫的惨状来看,谁又能相信,连个支撑门户的男人都没有的延庆侯府的女眷们,还有翻身的机会呢?
当然,除非是娘家太过强势的。
即便上头有了那样的话,可是这些小吏又不是傻子,人家娘家给点银子,这日子好歹也就将就着过了。
只是伍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跟在自己后面往回走的殷朝颜,一声轻蔑的冷笑从嘴角溢出,还以为在娘家有如何的得宠呢,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殷朝颜如何没听到伍氏那声冷蔑的笑意,只是这会儿她也不是跟她一争长短的时候,至少,她娘还能来救她,伍氏可是由始至终,都不曾有一个娘家人出现过的。
连那个平时跟她极要好的魏国公夫人,不也一样的袖手旁观。
殷朝颜现在没有力气跟伍氏去计较这些东西,她在等,等她想见的人来见她,只要她把人等来了,她相信,她一定能从这里走出去的,只要走出这里,她才不管那些什么狗屁条款呢,就算是终身只能顶着奴婢的帽子,可只要能吃香的,喝辣的,她也认了。
殷夕颜听到四月回禀的话时,嘴角渗出的冷笑连嘲带讽,连眼里的光都透着鄙夷之气。
此时,夏侯靳正准备要出门,身边的人神色变化毫不掩饰的被他捕捉个正着。
眉头一蹙,夏侯靳很难在殷夕颜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可他偏偏没有多心的去多想什么,因为他相信,殷夕颜既然不遮不挡的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自然就没想过要跟他藏着心思,耍什么心眼儿。
“夕颜,怎么了?”
殷夕颜在看向夏侯靳的时候,已经收回了刚刚的神色,而且这会儿看着夏侯靳的目光也尽展坦然,“五妹妹拖人给我带句话,她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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