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话是怎么说的?”
殷夕颜把脚伸进了被子里,头发散开了发髻,身后被四月稳稳的托住,正往床上放,侧眸带着笑意,看进了四月眼里那浓浓的信任,不觉好奇。
四月吐了吐舌头,先把殷夕颜放好,才小声道:“刘权家的到底跟在夫人身边多年,别说吃过的盐,就是见过的路,也比奴婢多,接人待物的应对拿捏,自然要比奴婢做的更好上几倍,若是真有人为难王妃,奴婢寻思着,未必从王妃这边入手,没准就要拿捏王妃带进宫的奴婢们,若是个性子冲动,鲁莽的,没准就给王妃惹了祸的。”
殷夕颜到不曾想这么一会儿功夫,四月竟然也能想出这些来,可见是真用了心的。
“好四月,你别担心,我想着,大半是王爷在外面的事儿,可能跟宫里有点牵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把这话咽进心里就是。”
四月眨了眨眼睛,像是确认,又带着几分迷惑,她的不足,就是因为见识的场面太少,尤其王妃说的这些男人外面的事儿,她更是一窍不通,脑子笨的真打结,也猜不出来王妃这话里面的意思。
不过四月到是能瞧出王妃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禁松了口气,“王妃主意就好。”
隔日一早,刘权家的早早进来当差,四月和如歌伺候着殷夕颜净了面,漱了口,因为要进宫,也不敢吃太多东西,只挑着松软小巧的点心,垫了两块,能让肚子不大饿就成,要是在宫里又是出恭,又是更衣的,只怕也是不方便。
马车里早就铺好了被褥,红泥火炉也燃的正旺,外披了红色狐狸毛薄衾的殷夕颜在马车帘子掀开的时候,就觉得热气扑面而至。
一路走过商街,听着外面声如浪潮,卖货的小贩,买货的行人,再加上南来北往的商旅,这种热闹嘈杂的声音,对于不常出府的主仆而言,都透着无尽的新鲜,只盼着什么时候能放纵的去玩上一回。
只是这会儿,刘权家的也不敢有这样的心思了,只盼着这一趟进宫,能平平安安的走个来回,她也就知足了,不然,昨天晚上连觉都没睡好,跟自家男人商量了又商量,依着靳王的脾气,要是真让王妃有个差错,只怕临走之前那番交待,还真得用到她们身上。
随着思绪飘渺,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车夫叫了声吁,马车便停了下来,因着上面有靳王府的标识,再加上湘妃娘娘想来是交待过宫门口的守卫的,殷夕颜下了马车,直接在宫门口换了软轿,刘权家的紧紧的跟在轿子旁边,两只眼睛恨不得变成四只,八只,去盯着那两个抬轿的轿夫,生怕一个不稳,出现一星半点的差错。
因着头一次进宫,湘妃到是体贴的派了昨天去王府传话的婆子在宫门口候着,这一路,也没主动跟刘权家的交谈什么,这一路上,到是挑拣着没有积雪,又干净清爽的路面一路稳稳的抬到了湘妃的宫墙外,方才住了轿。
刘权家的一颗心一直随着轿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偏偏脸上还得绷住劲,不能让人家看出半分来。
这会儿,好容易轿子落了地,她这颗心也算是落到了实处。
嘴角撑起一抹得体的笑,与昨天去传话的嬷嬷道了谢,自己单手掀了轿帘子,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轿子里面,稳稳的托住了王妃的胳膊。
殷夕颜两只手一直握着轿子里的板子,今天早上睁眼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个事儿,这宫里,会不会有人借这次湘妃的手,来个栽脏嫁祸。
所以这会儿轿子停下来的时候,殷夕颜的心并不敢落到实处,或许,什么时候出了这宫门,才能是她心安理得的落下之时。
扶着刘权家的下了轿子,殷夕颜抬头之时,入目的,便是高大气派,雕刻精细的宫殿,那飞檐的屋角,廊檐下那纹饰大方的檐柱,隐隐有幽香飘来。
果然是富丽堂皇的楠木房啊。
楠木本就珍贵,听说,湘妃这座宫殿修葺的时候,是湘妃进位,皇上对她的奖赏,当然,听说,这些木头可都是钱家寻来的,算是对这位送进宫里的妃子的拉拢,地位越高,越要照顾娘家,这座宫殿真正贵重的不一定是屋里的摆设,这些木料也不容小觑。
迈过垂花门,殷夕颜暗自捏了捏刘权家的手,刘权家的便顺势低下了头去,做出一副谦卑恭顺的样子,就像是笨的只会听主子吩咐,半点主意也拿不出来的丫头一般。
“靳王妃到——”小宫女的唱喝声,一层一层的报到了里屋,门口三等小丫头掀着帘子,二等的宫女候在了第一道门的里面,两个宫女分立门的两侧,清一色的豆绿比肩,显的少女的清丽多了一分老成的味道。
进了第一道门,还没来得及看屋里的摆设,靠在右边的宫女已经朝前引了几步,殷夕颜便也不语,只扶好刘权家的又往里走了几步,这是西次间,隔着一道帘子,能听见里面隐约有说话声,不算大,可是听着到还愉悦。
殷夕颜垂眸的时候掩下了眸中的思绪,看来,这屋里,除了湘妃,还有别人,只是不知道这人,是湘妃请来的,还是听说她进宫,而抱着别的目的而来的?
殷夕颜给了刘权家的一个信号,主仆两个在那道门帘掀开之前,到是提高了警惕。
“王妃,请。”
二等宫女在帘子外面,打了帘子,里面,两个湘妃身边的大丫头已经笑涔涔的等在那儿了,见了殷夕颜,皆屈膝行了礼,问了好,然后才挥着帕子扬着手,请殷夕颜往屋里时。
殷夕颜迈过门槛,步子放的不快也不慢,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去,抬眸微扫间,已经大略把西次间打量了一遍,釉红色的绒布帷幔,绣着说不上什么花草的边,清一色的楠木交椅,到是与这处宫殿的外檐柱交相辉映,可见都是同一批木材打造的,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只握这屋里但凡用的上木质的,也必是楠木为首选了。
靠墙的几案上摆着羊脂白玉的三角炉,只见两侧雕了蝴蝶,此刻正点着暖香,从她这个角度,到正好看到那一阵阵的旖旎的香气从蝴蝶镂空的翅膀里散了出来,偏偏与别的炉子不同,散出来就跑了,看不出什么形状来。
这角炉里散出来的青烟却能缭绕不散,甚至还能圈出些形状,与那只角炉颇为相同的样子,让人看了,到是不禁啧啧赞上几声。
“我记得当初我怀昭王那会儿,可不比靳王妃这般的风貌,那会儿,只觉得整个人哪哪儿瞧着都丑,这身材更是臃肿的没处看,连皇上来了,我也是避而不见的,直到昭王生下来,我足足关了帘子养了一个多月,才敢见皇上的面,那会儿啊,可是真真怕喽。”
“湘妃娘娘。”
殷夕颜单手扶着刘权家的,另一只手捏着帕子,欲做个见礼的样子,却把动作放到最缓慢的地步。
其实以她的身份,对湘妃娘娘这礼是可见可不见的。
可见,算是抬举,湘妃娘娘再受宠,是妾,要不是皇帝的妾,她更是不屑打交道的。
别看她是继室进门,可也是堂堂正正的妻,不是妾这种东西能比的。
不过殷夕颜不想给自己打麻烦,毕竟这女人小心眼起来,可是能记恨你不定多久呢,回头再给你穿个小鞋,找个机会上个眼药,总归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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