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谢谢你。”
没头没脑,没来没去的一句话,把四月都说的迷糊了,疑惑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奴婢也没做什么事,再说,奴婢是姑娘的下人,就是做了任何事,也都是应该的,哪里敢当姑娘一个谢字。”
殷夕颜只是清润的笑了,如沐春风,整间屋子与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煞时变了个模样,四月的心也终于安稳了下来。
殷夕颜前世就知道四月对她一向都是死心塌地,当时挑陪嫁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留了四月和芳草,就是因为看上了这两个丫头与她的情分,虽然她们不是特别圆滑的性格,有的时候也会冲动,不懂事,可是她一点也没想过这两丫头会给她添麻烦,因为母亲告诉过她,下人不必太过聪明,不然反倒容易奴大欺主,只要听话就好。
四月的确够听话,嫁人以后,她身子不方便的时候,还玩笑的问过两个丫头,有没有心去伺候世子爷。
那会四月却是坚定的摇了头,说不去,只守着姑娘,谁爱去谁去。
那会或许是四月的声音太过坚定,她以为是四月的声音盖过了芳草的声音,所以心下甚慰。
可是直到她临死前,才知道芳草当时是想应的,只是因为当时四月的声音太大,所以芳草压下去的声音不是不想,而是想,而她,竟然傻傻的以为芳草也是衷心不二的。
现在想来,当时之所以会那么问,就是因为出嫁那会儿,母亲告诉她,与其让别的丫头或是延庆侯府的丫头来分宠,到不如自己的丫头来分这个宠,到底身契在当家主母手里,就算是生了孩子也要叫主母一声母亲,看着主母的脸色行事,总比旁的丫头来的强些。
殷夕颜从自己的母亲顾氏身上学了许多,亲事定下以后,顾氏就日日把她带在身边,庶务经济,田庄帐册,只要是顾氏能想到的,就没有不教到的,连夫妻房中之事,也是尽祥其间。
顾氏也给三老爷纳了妾,可是真正能在三老爷身边呆的时间长的,却只有顾氏刚进门的时候身边的两个陪嫁丫头,并且为三老爷各生下了一个庶子,府里的九少爷和十少爷,期间的花花草草,早就在三、两年的新鲜中凋谢了,并未留下半分痕迹。
当然,顾氏说过,你父亲不是个贪恋美色的男人,敬重正妻,这也是顾氏之幸。
“姑娘,晚宴的时辰快到了,奴婢伺候姑娘净面吧。”
四月觉得一觉醒来的姑娘似乎变了个样子,嗯,怎么说呢,人还是那个人,脸也还是那个脸,可是眼睛里的光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身上的气息也像是有了变化似的。
殷夕颜点了点头,这次到是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配合着四月收拾了衣装,只是这边才穿好衣服,就听见院子里的嘈杂的声音传来。
“四月,去看看怎么回事?”殷夕颜看见四月出了屋子,才正经的打量起这间自己住了十五年的屋子来。
目光晦涩难懂,湖绿色的薄纱做成的帷幔,绣着卷草纹的荷叶边子,清一色的楠木交椅,窗下的长条案几上摆着羊脂白玉的小香炉,只是两侧雕了蝴蝶,点燃了暖香后,那一阵阵的旖旎的香气便从蝴蝶镂空的翅膀里散了出来,青烟一时缭绕不散,竟然还能圈出些形状,神似蝴蝶,倒也真是神了。
这样的景象曾经是她最爱看的,喜欢至极,每每都会跳脱的跑到香炉边的闻上一阵,这个香炉,还是在七哥的屋里要来的呢。
殷夕颜扶着梳妆台站起了身子,慢慢的走到了香炉边,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是那个味道,真好。
直到这一刻,殷夕颜才感觉到自己竟然重新活了过来,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想去追究,至少,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目光微眯,听着院子里传来的问安声,好像还提到了五姑娘云云,殷夕颜的眸子慢慢的凝成了一线,落在了那个顾氏送过来的盛着首饰的托盘上。
记得前世,中秋宴的时候,顾氏也给她送了几件新首饰过来,原本是提前定好,因为银楼那边临时出了岔子,就推迟了,所以才赶到傍晚送过来的。
不过她一向不大在意这些,因急着出门,只挑了件简单清新的随手戴上便出门了,可是她记得,前世中秋宴的时候,分明瞧着殷朝颜戴了一枝与托盘里一模一样的首饰,殷夕颜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毫不犹豫的上前拿起了那只中间嵌着鸽子蛋大小宝石,周围有数十数只东珠拱起来的赤金珠钗戴上,前世,记得顾氏看到殷朝颜头上戴了那枝钗以后,还问过她怎么不曾戴上,她却笑笑当做无事人一般的挡了回去,如今细想下来,怕是殷朝颜早就在她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吧,亦或是大伯母在母亲的院子里是不是也安了人手,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姑娘,好漂亮。”四月掀了帘子进了内室的时候,就被那只珠钗收住了眼光,只觉得人与首饰竟是相得益彰,五姑娘自该就是这样的光彩夺目的。
“刚才是谁过来了?”殷夕颜又拿过一对盈润的珍珠明月珰戴在了小巧细嫩的耳朵上,对着西洋镜里的人影照了照,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挑着胭脂点了两腮,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含苞待放,人比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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