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一宿,次日g支计日为癸酉一早,天se尚且蒙蒙亮时,营地内的人马就已全数整装完毕,准备再度启程行军,因汉军已於昨日带着红衣pa0先行前往山海关之故,相b起前些日子的行进速度,这一天的行进路程明显顺利了许多,傍晚时分,大军就已到达了西拉塔拉。
按:西拉塔拉为蒙古语,又可译作锡日塔拉,原意为hse的草原,以此当作蒙古地名的地方很多,但此处所指的,应是今日辽宁省细河流域一带的某个城镇,按史料记载中的行军路线进行推敲,可能是在今日辽宁省ga0新市清河门区到辽宁省义县高子台镇、瓦子峪镇附近。
大军在西塔西拉河细河畔驻紮下来後没多久,一支两人队伍便自营地迅速离去,直往山海关的方向策马奔驰;看那不同於其他士兵将领的穿着,大致也可以猜得出来,此二人应是吴三桂所派,藉由书信来向多尔衮寻求协助,以消灭流窜於关内之贼寇的使者;而待此二人离开营地之後,一抹短暂的笑意浮现在多尔衮脸上,却在转瞬间便消失无踪,但听见其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这个平西伯所打的主意还真是好,竟然在确定自己可能无法打胜流寇,或者应该说,会打胜,但是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写信向他们大清求援,并於信中表明,等到这些流寇皆被消灭後,将裂地以酬,感谢他们的帮助,笑话!真当他们大清是傻子不成?裂地以酬,不敢食言,这二句话当中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让人根本无从分辨,且他们大清真正所想要的,是整个大明江山、问鼎中原,而非那区区的,甚至可能根本拿不到的若g土地。
站於帐内,看着那张画满各种线条、地形,标满各种标记的地图,那双锐利的眸子,自始至终紧盯着地图上所标示的大明皇城所在,那里,曾经是他们祖先所景仰的王之居所,也是杀害他祖父、曾祖的仇人所在,那里,过去有多麽的庄严辉煌,现在就有多麽的落魄不堪,原本牢不可破的都城,如今竟被一群毫无纪律可言的贼寇攻破,而那位镇守於他们大清通往关内之关隘的原大明将领,居然还想与他们谈条件?
那封被使者带走的书信,内容是他在经过几次思考,并考虑过洪承畴、范文程等人之意见後所写成的,他就不信平西伯这个聪明人会看不出当中的意思,况且,若果他真是个重恩重义的臣子,又怎麽可能会引敌入关,只为消灭那迫使大明皇帝自杀的敌人贼寇?
再者,来信上写得万分清楚,乞念亡国孤臣忠义之言,速选jg兵,直入中协、西协。三桂自率所部合兵,以抵都门,灭流寇於g0ng廷,示大义於中国,则我朝之报北朝者岂惟财帛,将裂地以酬,不敢食言。从这样的叙述文句中,他要真看不出来平西伯的打算,那还真是枉费他带兵多年的经验了。
究竟,多尔衮在回给吴三桂的书信中到底写了些什麽呢?说白了,其实就是封招降信,信的内容於《清实录˙顺治朝实录》中有记载,全文如下:
我国向yu与明修好,屡行致书;明国君臣不计国家丧乱、军民si亡,曾无一言相答。是以我国三次进兵攻略,盖示意於明国官吏军民,yu明国之君熟筹而通好也。若今日,则不复出此;惟有底定国家,与民休息而已。予闻流寇攻陷京师,明主惨亡,不胜发指!用是率仁义之师,沉舟破釜,誓不返旌,期必灭贼,出民水火。及伯遣使致书,深为喜悦,遂统兵前进。夫伯思报主恩,与流贼不共戴天,诚忠臣之义也。伯虽向守辽东,与我为敌,今亦勿因前故,尚复怀疑。昔管仲s桓公中鈎,後桓公用为仲父,以成霸业。今伯若率众来归,必封以故土,晋为藩王,一则国雠得报,一则身家可保,世世子孙长享富贵,如河山之永也。
此信的内容,除了写到大清之所以进攻明都的原因,以及说明大清对大明皇帝惨亡的愤怒?之外,同时还赞扬了吴三桂是忠君之臣?一事,然而这封信的重点其实是在後半段,今伯若率众来归,必封以故土,晋为藩王,一则国雠得报,一则身家可保,世世子孙长享富贵,如河山之永也。从这一段内容就可以看出,多尔衮为了招降吴三桂,开出的招降条件有多诱人了。
试想,如果真是一个忠君之臣,那麽此人也必是个ai国之臣,国家动乱,更是应坚守本位,与其他同为国家之臣一起抵抗贼寇,而非向一个是敌人的政权求援,且求援信中写及裂地以酬,一国是否割让自己的领土,本应由国君决定,朝臣是无权向他国说出此等言论的,就算国君已然身亡,但这并不表示此国君之位就没有了继承人事实上,明朝宗室在京师陷落後,尚有在南方建立起若g政权,因此,如是忠臣,自应不会在没有经过国君同意之前,就说出这等割地赔款之话语,兴许就是因为从这几点中看出了吴三桂之真实心态的关系,多尔衮才会写出这样的一封信,一方面招降,一方面也是威胁,即若汝平西王不肯归顺,则不但身家不保,还有可能会祸及子孙,因此,聪明如平西王你,到底会做出何种选择呢?
看了看地图上的大明京师,又看了看那标示在地图上的,距离大明京师不远的几处长城关隘,最後,将视线放到山海关上,一抹带着讥讽意味的微笑,就这麽浮现於多尔衮那隐藏於八字胡下的唇角,相信过不了几天,那位镇守於山海关的平西伯就会再度来信,告知自己有关他所做下的决定。
事实上也确实如多尔衮所预料,时隔数日,远在山海关总兵府内的某人,在收到并看过多尔衮的回信之後,脸上神情可以说是jg彩万分,紧抿了抿唇,一双黑眸里闪过了愤怒、难堪、不解……等各种情绪的交织,他真是怎样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就将心思隐藏的如此之深,从信件的内文中,应该是看不出来自己有什麽特殊心思的,为什麽大清的这位和硕睿亲王会……
紧握着双手,眼眸始终紧盯着那信上的文字,发散於外的低气压,再再显示出此人内心中的难堪,如果可以,他实在是很不想相信,自己的心思早就已经被人所洞悉,可眼前的这封书信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那想要另投明主的心思,其实并没有像他所想像的隐藏得那麽好。
相较於某人的低气压,只见那待在厅堂之中的,另外两名身披战甲之男子面面相觑了下,似乎是不能明白眼前人到底是怎麽了,但是碍於某人的脸se,他们又不好将问题宣之於口,结果就只能默默立於主位之下,等着上位者发话,不过,照目前这状况看来,他们可能还得站在这儿好一会,才有可能等待到某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的,两人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才听到某人乾巴巴的询问道:
「你们……可有见到大清的和硕睿亲王?」
虽然依照书信末端所下的印章来看,此内容为和硕睿亲王亲笔书写无误,但是,能够只从自己送过去的书信内容,就判断出自己目前的心态,老实说,他到现在都还是无法相信,就算事实已经被摆放到他的眼前,他也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心思真的就这样被人给察觉了。
「这……」
站在主位之下的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苦笑的表情在不知不觉间,浮上了两人的面庞,而在看到那两人的表情之後,某人的嘴里泛起乾涩感,心里也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苦闷感。只见他摆了摆手,让两人下去休息後,自位子上起身,再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桌上的信件,随後──
【吭啷砰乓!】
挥手一扫,桌上的文房四宝连同那一封信,全数掉落到了桌子底下,因不甘之情绪而显得有些扭曲的五官,衬得某人环绕在周身的戾气与低气压更重,可是,不甘又能如何?那封信上都已经很清楚地写明了大清对自己有招降之意,若能归顺於他们,自己的x命、身家便都能够获得保障,还可以被封为掌管一地的藩王,可要是自己不愿归顺,不但自己的身家x命都没了,甚至还会祸及子孙亲族,和硕睿亲王的这封信,明摆着就是让自己做出选择,而且还只有两条路可选,无第三条道路,换言之,即他们大清并不接受自己的条件……
就这样直挺挺地站了好一阵子,一想到自己的x命、妻妾子孙与亲族的x命,以及包括自己父亲在内,吴家被杀的三十四口人的x命,某人的心思就不由得开始有了偏倚;最後,只见他缓缓弯身,将那被自己扫至地上的器具一一捡起,放妥,抿唇凝眸,眉心深锁,犹豫再三後,研墨、提笔、铺纸,一字一句地写下自己的决定,封妥,唤了两个人进来,将信交给两人,吩咐他们快马加鞭送至多尔衮的手里。
又隔两日g支计日为丁丑,当大清军队行至连山驿今辽宁省葫芦岛市连山区附近时,多尔衮再度拿到了吴三桂的来信,展信一阅後,顾不得天se已近傍晚,直接下令全军休息,待用过晚膳後,便又趁着星夜继续行军,一路自连山驿,过宁远卫今辽宁省兴城市古城,直至沙河驿今河北省唐山市沙河驿镇,方停下紮营休憩,而此时李自成的大军却还在前往山海关的半途,行动迟缓,直至隔日才抵达山海关下,已然失去了抢占先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