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沉默不语。姚老头看着他说道:“但我还要再送你一句话。”
陈迹问道:“什么话?”
姚老头慢慢说道:“血可以冷,但心要热。”
同样八个字,师父此时却换了顺序讲出来。
“这东西也该给你了,”姚老头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放在柜台上推到陈迹面前。
陈迹拿在手中一看,赫然是一块刻着八卦图的象牙白腰牌,腰牌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三个卦象。
他疑惑不解:“师父,这是什么?”
姚老头漫不经心道:“本来不想给你的,怕你拿着死得更快。至于它是什么,我不能说,也不想说,你是聪明人,等你有一天能用到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陈迹又问:“这腰牌上的八卦,怎么只有三个卦象?”
姚老头随口道:“开门、休门、生门,三吉门。没什么讲究,就是图个吉利。”
陈迹哦了一声,将腰牌揣进怀中:“师父……”
姚老头不耐烦的挥挥手:“没空与你闲聊,我要回去睡觉了。再说一遍,明天早上不用挑水,别一天天跟公鸡打鸣似的,影响我老人家睡觉。”
陈迹:“……”
姚老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看向陈迹:“你买的酒,你怎么不喝?”
陈迹怔了一下:“师父,我这酒不是买来喝的啊。”
姚老头狐疑:“不是为了借酒消愁?”
陈迹哭笑不得,他去厨房取来木炭,碾碎后和烧刀子烈酒混在一起铺开,等待挥发:“师父,这个过程就是为了提纯木炭,让木炭里的……反正就是为了制您所说的刚健霸道之物。”
姚老头瞪大眼睛,而后甩起袖子往后院走去:“我就多余担心你!”
陈迹笑了笑,专心将黑色的木炭全部碾碎,与烈酒搅拌在一起,再铺开晾干。
待到全部做完后。
陈迹无声的吹灭了油灯,独自坐在柜台后面发呆,任由黑暗淹没。
……
……
破晓。
薄雾里飘荡着清晨的水腥气,仿佛空气里长出了柔软的青苔。
陈迹牵了拴在杏树上的战马,走进青石板路上的薄雾之中,哒哒哒的马蹄声传出很远,在空洞的街上击出回响。
他先去了东市,重新买好正心斋的点心,这才从南城门出去,一路赶往刘家大宅。
如今云妃没了,密谍司自然也就没法用罪证钉死靖王,想必他们再软禁世子与郡主一段时间,便只能无奈放人。
只是,当陈迹来到刘家大宅前,他看着那扇朱漆大门时,终究是有些迟疑了。
来时路上他只想着终于救了靖王府,到了门前却望而却步。
陈迹沉默片刻,最终跳下马来,叩响大门。
吱呀一声,朱漆大门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一位年轻密谍探出头来,他看见陈迹便疑惑道:“陈大人,您怎么来了?”
陈迹递出点心:“劳烦给靖王送去,我就不进去了。”
那密谍说道:“陈大人,这东西送错地方了。”
陈迹微微皱眉:“什么意思,金猪大人交代了什么吗?”
密谍知道陈迹是金猪身边红人,又屡立大功,说不定哪天便要成为海东青级别的大密谍,于是赶忙解释:“今天一早,白龙大人已经带人将靖王、世子、郡主押往內狱。所以您这点心,该送去內狱。”
陈迹不动声色的问道:“白龙大人为何将他们押入內狱?”
密谍赔笑道:“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恐怕得您自己去內狱看看。”
陈迹站在门前久久不语,狂躁的寒风凛冽吹来,将他发丝向东边吹去。
陈迹将点心扔在门前翻身上马,勒住缰绳调转马头,伏低了身子朝內狱方向飞驰而去。
他忽然想起金猪说过的话,如果这宁朝最有权柄的人都希望靖王死,那他就必须死,这便是大势。
陈迹终于明白。
如今密谍司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了云妃,他们也会捏造别的证据,直到靖王彻底死去,永绝后患。
靖王信错了人,他死也就死了,可世子与白鲤怎么办呢?
陈迹在內狱门前下马,他平稳了呼吸,这才不紧不慢的敲响铁门。
一名狱卒在铁门后的小窗子里看了一眼,见是陈迹来,赶忙打开铁门:“原来是陈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