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也没想到自己在靖王昏迷时提醒云妃“王爷已发觉罗天宗宗主韩童常来看望郡主”,导致云妃第一时间逃离王府,躲了起来。阴差阳错之下,密谍司丢失了关键人证。
如今,密谍司找不到云妃,便没法用“靖王府勾连景朝军情司”的罪证钉死一個声望极盛的实权藩王。
可云妃在洛城中,始终是个天大的隐患。
老板端着木质托盘放在陈迹面前:“客官慢用,今天您是第一位客人,我给您加了一两面。”
陈迹从桌上木筒抽出筷子,道了声谢。
才刚吃两口面,只见毛茸茸的乌云从外面跃至窗台,喵了一声:“没人跟着了。码头被密谍司的人看管着,只许进不许出。这会儿,一群密谍正穿着便衣四处搜查,一旦有人靠近码头就会被抓着盘问,码头力棒的家中全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陈迹笑着夹了碗里的羊肉递到它嘴边:“谢了,这几日辛苦。”
乌云叼住羊肉,仰头吞进肚子里:“好烫!”
陈迹又夹了块羊肉,吹了吹才又递到它嘴边:“她人呢?”
乌云吃下后轻轻喵了一声:“来了。”
话音落,却见窗外一位面色珠黄的女人挎着一只菜篮子经过。
陈迹当即放下筷子,在桌上丢下三十二枚铜钱,起身跟上。
女人挎着篮子宛如邻家大婶,先去了粮油店买了二两棒子面,又去街口买了几个杂粮饼子,这才拐进一个小小的巷子中。
白墙灰瓦之间,陈迹在她身后轻声道:“云妃夫人。”
女人置若罔闻,继续不慌不忙的往前走着。
陈迹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再次开口说道:“您方才去悄悄观察码头了对吗,阉党封锁着码头,将罗天宗麾下的漕帮帮众全部严密监视起来,您想离开洛城,却根本走不掉。”
女人回头疑惑的看向陈迹:“这位少年郎,你在和我说话?怕是找错人了吧。”
此时的云妃身上没了珠光宝气,灰色的布衫上打着补丁,布鞋脚尖处破了一个小小的洞。
对方的模样也变了,眉毛细了许多,鼻梁高了许多,嘴唇小了许多,便是熟悉她的人面对面遇到,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难怪密谍司找不到。
云妃不再理会陈迹,转身离开。
却听她身后的陈迹忽然说道:“夫人,我有办法送你去景朝。”
云妃挎着菜篮子豁然转身,面色倨傲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只这一瞬,对方肩背挺直,又变成了那位端庄的王妃,便是粗布头巾与衣衫也遮挡不住多年养尊处优的贵气神态。
陈迹平静说道:“夫人现在急于离开洛城,罗天宗帮不了你,但我可以。”
云妃反问:“你军情司在洛城的势力,不是已经被阉党连根拔掉了吗?凭什么送我离开?”
陈迹本不想重新提起谍探身份,此时却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我军情司能在宁朝潜伏这么多年,自然有我们的底气,不然我是如何找到您的?您不需过问太多,只需知道我能帮您离开即可。”
云妃沉思片刻,凝视着陈迹说道:“世人皆无利不起早,你景朝军情司为何要帮我?”
陈迹解释道:“我军情司欲与罗天宗合作,自然要保下夫人性命。”
云妃突然展颜笑了起来:“你在撒谎。”
陈迹不动声色反问:“夫人何意?”
云妃拎着菜篮子一步步朝陈迹走来,直至两步之遥才缓缓停下:“你是为了白鲤对吗?”
陈迹沉默不语。
两人站在狭窄的巷子里针锋相对,气氛凝重。
片刻后,陈迹开口说道:“夫人,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云妃不置可否:“问。”
陈迹问道:“您联系我景朝军情司一事,是否为王爷授意?”
云妃冷笑:“若无他授意,我联系你们作甚?”
陈迹深深吸了口气:“那王爷是否知道我的景朝谍探身份?”
云妃笑了起来:“原来你是在担心此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陈迹突然疑惑不解。
当白龙提起云妃勾连景朝一事时,陈迹便意识到这是密谍司与靖王的谋划之一,靖王必然知道自己的谍探身份,云妃没理由向其隐瞒。
可靖王既然知道,为何毫不在意自己的谍探身份,甚至行托孤之举?
而且对方既然托孤,想必白龙、金猪等人是绝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不然这托孤毫无意义。
靖王为何向密谍司隐瞒此事?
陈迹忽然有些头疼,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陷入到一个泥沼之中,却不知自己是如何陷进来的,又该如何挣脱出去。
他抬头看向云妃:“夫人,不论您怎么想,请您明日傍晚再来此处,我会送您离开洛城。”
云妃沉声问道:“没有密谍司腰牌,如何出城?”
陈迹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云妃转身便走:“希望你没有口出狂言。”
陈迹望着云妃消失在小巷尽头,乌云从屋顶跳到他肩膀上,好奇的喵了一声:“你真打算冒险送她离开?”
陈迹站在小巷高墙下的阴影里,没有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