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钦惊异不定道:“你方才暗示金猪与我争吵后离去,还故意在灾民面前提及是你扳倒了刘明显,便是要以身做饵?”
陈迹平静看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回战场之中。一颗颗流星箭雨之下,刘家死士无处躲藏。
有人呐喊一声:“举盾!”
刘家死士力气极大,竟硬生生抓着灾民背后的衣服提于身前当做盾牌,想要用灾民逼迫天马投鼠忌器。
可哪成想,天马拉弓未停,那迸发的流星箭矢竟毫不留情的先穿透灾民的胸膛,再穿透死士的胸膛。
没有丝毫犹豫。
人质困境没有困住天马半分,仿佛此人骨子里的血,天生便是冷的。
又仿佛他眼里从未有灾民,只有灾民背后的死士。
这便是司礼监饱受诟病之处,如金猪所说,内相养人如养蛊,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更毒的蛊虫了。
“撤!”刘家死士转身逃命,上三位生肖无所顾忌冰冷出手,他们升不起半分斗志。
张拙拎起一柄腰刀怒吼一声:“别叫他们跑了!”
城门洞里响起铁蹄声,金猪一马当先冲出来,领着密谍冲杀而至,从背后将死士一一追上,砍翻在地。
陈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大局已定。
不知过了多久,张拙与金猪押着刘家死士回到粥棚时,得意洋洋炫耀道:“剩余六名活口,小子,赶紧审一审,看看他们的幕后主使……咦,人呢?”
此时粥棚下,哪里还有陈迹的身影?
张拙看向陈礼钦:“人呢?”
陈礼钦答道:“他说还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去了。”
张拙捋了捋胡须惋惜道:“可惜可惜,还想与他多聊几句呢。”
陈礼钦有些疑惑:“张大人与他相熟么?”
张拙想了想说道:“感觉要比你熟一些了。”
金猪转身便在粥棚里,硬生生拔掉刘家死士所有指甲,竟是当场刑讯起来:“说,此事何人指使?是不是刘明显!”
刘家死士一言不发,只恶狠狠的盯着场间所有人,带目光扫到金猪时,奋力吐了口唾沫:“阉党,鹰犬!”
金猪嘿嘿一笑:“够硬气,来人啊,给我拔掉他这一口黄牙,好叫他以后只能吃口软饭!”
可话音刚落,却听城门洞传来马车轮子压在石板路上的声响。
金猪转头看去,只见一架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在粥棚前停了下来。
一位身着青衣儒衫的中年书生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笑着说道:“金猪大人,好久不见了。”
金猪眯起眼睛,如临大敌:“冯先生。”
青衣儒衫的冯先生跳下马车,拱了拱手:“车里有一份送给大人的礼物,自己看看吧。”
金猪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之上的天马,这才慢慢凑上前去,用刀尖挑开车帘:“刘明显?!”
冯先生拱了拱手,笑容春风和煦:“我家老爷说,此逆子一心诛杀景朝贼子却险些酿成大祸,在家中畏罪自杀了。”
……
……
安西街上,陈迹摘去斗笠狂奔着,他明明路过太平医馆却没进去,而是继续低头赶路。
他在一家小小的书馆门前站定,抬头看着“知行书院”的牌匾,屋里传来浑厚的读书声“《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陈迹整了整身上的衣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脚跨过门槛。
走至后院,却见一位蓝色儒衫的中年人手持经卷,踱步时郎朗有声。
应是王道圣无疑。
院子里,陈问宗、陈问孝、张夏、世子、白鲤郡主跪坐在草垫上,白鲤郡主回头见是陈迹赶来,当即面色一变,给他使眼色。
此时,王道圣抬眼看向陈迹,放下手中经卷,不疾不徐的问道:“你便是陈迹?”
陈迹嗯了一声:“先生抱歉,我有要事处理,所以迟到了。”
“何等要事?”
“先生抱歉,不能说。”
王道圣淡然的挥了挥经卷:“前堂面壁站着去。”
“好。”
陈迹走回前堂,面对墙壁,闻着一屋子的书卷气,只觉得疲倦袭入脑海。
两天两夜,便是行官之躯也顶不住了。
不知何时,他听着院子内的读书声,脑门抵着墙,缓缓闭上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