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帝撇撇嘴,冷哼一声:“再来几个顽皮孩子,朕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住。”
江公公弯着腰,笑眯眯道:“圣上说是如此,每回见了三殿下,不还是喜欢得紧?”
仁安帝放下茶盏,顺了把胡子,听旁人提起这个儿子,总不禁露出几分得意:“老三这孩子,天资聪颖,这么多年,扛过多少苦,受过多少泪,在泥泞里摸爬滚打,从不与朕抱怨。想当年,朕还是皇子时,每日四五更起,要请安、学习、练武,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总同母后,同先皇抱怨,甚至曾因刻苦学习而向先皇邀功,现在想来……”
他陷入回忆中,神情流露出怀念与向往,言语间却在笑话年少的自己。
“这小子,即便是知道朕的意思,明白朕的选择,仍不骄不躁。朕交给他去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好的,对他皇兄……倒也算宽和。”
“那是,老奴也算看着他们长大的,三殿下自小稳重早熟,常听老臣们夸赞殿下堪当大任。”江公公附和道。
仁安帝觑他一眼,呵呵一笑,又指着他道:“你也是只老狐狸,不必顺着朕的话说,老三如今是稳重不少,但那也是十五岁生辰后的事。你算算,光是这些年告到朕与皇后面前的状,那还少了?老三从前虽然聪颖,但没把这聪明劲用对,性子顽劣,总带着裴家那丫头上蹿下跳,胡作非为,谏官每月都往朕这递提议管教他的折子,都递成习惯了。”
人上了年纪后,就喜欢和人谈论从前的事,折子批得差不多,开了头便愈发不可收拾起来:“朕记得,老三有回知道谏官抓着他不放,还主动找上了门去,那小嘴叭叭的,十个谏官都讲不过他。御史台那群人,讲也讲不过,打又打不能打,只好吃哑巴亏,没人治得了这小子。”
江公公站在一旁,听罢思索片刻:“嘶,如此说来,倒也不是无人可治。”
他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江公公话里的意思:“你说裴二丫头?也是,她那剑倒使得不错,也就比朕当年差了一点点吧。朕记得有年,在养心殿批折子,听闻屋外有动静,领着你前去,一看,裴二丫头正提着剑,追得老三满宫跑。那时朕还笑话他,说他竟打不过一个小小的丫头,你可知他什么反应?他竟在朕面前脸红了。”
“这臭小子从前闯祸撒谎,向来脸不红心不跳——”
“父皇又在背后编排儿臣的不是。”话音未落,燕怀瑾掀帘入内,朝父亲行了个礼,想来是将方才的话听得一字不差,“早知如此,儿臣就不来了,原还想着事情安排妥当,父皇必迫不及待想得知棋局发展得如何。”
“哦?那你倒是说与朕听听。”
“自春闱以来,举子大批进京,燕京城内鱼龙混杂,那群人……倘若真存了心思,加之我们有意放水,入城并不算得难事。”燕怀瑾撩开衣摆,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继而道,“只是据儿臣所探,人并未来全,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呢。”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瓮中捉鳖,总要有个过程,循循善诱,待到了时机,猎物自然会上钩。”
燕怀瑾勾唇一笑,表示自己虚心听取意见:“父皇说得是,若只有儿臣一人,恐怕也想不出这样周全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