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 / 2)

胤禛感叹地点头:“是他生前所著,之前我心有疑虑,没有看他写的书,只不过我如今发觉这个河道的活儿不好干,基本上每有治河必起党争,靳辅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其他的实在不好多说。”

泰芬珠默然,靳辅是明珠一党,纳兰明珠和佛伦曾经为他极力作保,但是仍然几经非议,晚年起复之后累死在了任上。

泰芬珠轻声道:“听说江南等地对靳辅大人持有很高的赞誉。”

胤禛眼神复杂:“我之前只听说他和佛伦等人沆瀣一气,全然没有想过他在做些什么,这么想来,我也是个肤浅之人。三十五年的时候,江南恳请为靳辅建祠,所以说人皆有私啊!”

泰芬珠迟疑道:“您这是在说靳辅大人?”听着不像啊!

胤禛摇头:“我不是说他,我说得是郭琇,郭琇是个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大臣,佛伦之前任山东巡抚的时候,把他给弄回家了。我当时只觉得佛伦跋扈为明珠报仇,可是郭琇的家族在当地为一方豪强,因为靳辅清理河道会查出他家的隐田,他就连连上疏掀起党争,把靳辅给弄得锒铛入狱。外人都说他敢于直面权臣明珠,可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几分公心几分私情,毕竟要是明珠依然权倾朝野,靳辅也许就能保住官位。”

泰芬珠劝道:“汗阿玛圣明烛照,郭琇这几年一直赋闲在家,想是汗阿玛辨明了当初的事端。”

胤禛淡淡道:“如今明白又能如何?靳辅被党争搞得心力交瘁早就去了,他的好搭档陈湟当年更因为此事直接丢了命,我仔细翻查早些年的奏疏,十七年的时候,靳辅治理永安河的时候,当时的工部尚书给出的预算是五十七万白银,可是靳辅只花了九万两。”

泰芬珠真的惊呆了:“差这么多吗?”

胤禛点头:“就是差这么多,靳辅依附明珠真的是无奈之举,他之后也再不敢用这么少的银子治河了。那些弹劾他的人,如今治河用的就是他曾经的办法,我真是想笑一句世事无常!”

胤禛低头看着这本《治河方略》,他学了一段时间的水利知识,他发现于成龙不太懂治水,基本是按照靳辅当年的思路,那他们当年蜂拥而上弹劾靳辅做什么!

泰芬珠眨眨眼:“爷吩咐的事情我都做好了,悄悄地给靳治豫家里送些银票。”靳治豫是靳辅的儿子,如今在工部熬资历,生活略有些拮据。

胤禛挑眉道:“不用悄悄的,他现在在我手底下干活,我给点儿好处怎么了?太子和老八天天拉拢人,总不能他们做得,我做不得吧?”

泰芬珠看着他面含愠色的脸,明智地闭嘴,这几天胤禛抱着《靳文襄公奏疏》心情低落至极,根本劝不好。

胤禛兀自垂眸盯着书难过。

泰芬珠看着窗外的夕阳,心里盘算日子,胤祐什么时候回来啊?有些话她不好直说,但是胤禛这情绪上头必须得有个人来给他泼盆冷水啊!胤禛有句话说得对极了,每遇河务必起党争,他现在还是跟着太子,却同情靳辅仇视郭琇,郭琇可是参倒了索额图的老对头纳兰明珠啊!

康熙的行程比预计的要快,十一月初他带着大部队抵京,胤礽、胤禛、胤禩带着人迎接。

欢迎仪式过后,众人各自散去,胤禟跟着胤俄来到八所,他的情绪很低沉。

胤禟把人都撵了出去,盘腿坐到老十身边,“胤俄,你还有我,福晋娶回来,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找些美貌的妾侍,到时候我给你找好不好?”

在塞外接见蒙古诸部落时,康熙将出身于阿霸垓部的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赐给了胤俄做嫡福晋。

胤俄淡漠道:“哥,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福晋出身蒙古才难过,我根本就没有那个和太子争的机会,我只是觉得我像是汗阿玛眼里的异类,兄弟们的额娘都是出身包衣,独独我的额娘和姨母是钮祜禄氏,还有遏必隆这根刺扎在汗阿玛心里,他更是不待见我,我只是奇怪,那他当初为什么要允许我额娘生下我?”

胤禟愤怒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难不成只有他喜欢的儿子才配好好活着吗?他那喜欢能维持多久?老大算他喜欢的吧?他现在还有那么喜欢直郡王吗?”

胤俄轻声道:“反正我是最不被喜欢的那个。”

胤禟冷冷道:“老十,你可别让我瞧不起你,男子汉大丈夫,这么拘泥于情情爱爱,你就不能豁达大度一些吗?”

胤俄翻过身子趴在床上不吭声。

胤禟绷了一会儿脸,泄了气,好声好气地说:“十弟,那你想怎么办呢?告诉九哥好不好?”

胤俄沉默,他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汗阿玛会给他指一位蒙古福晋,阿灵阿极其亲近八哥,汗阿玛是在警告他吗?可是他如何能约束得了阿灵阿?还是很单纯的,就不想让他有一位满军旗的嫡福晋?

胤禟转移话题,开始叹气:“咱们过几天要跟着上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

胤俄闷闷道:“走个过场罢了,他都给我指福晋了,总不能连上朝观政都不让。”

胤禟皱眉:“八哥好像和太子、四哥处得都不好。”

胤俄坐起来:“你以为他能与兄弟们也相处和睦?”

胤禟抿唇:“八哥那么随和,按道理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胤俄认真道:“他想要举荐自己属意的人上位,就是在挡旁人的路,你难不成真的相信了阿灵阿等人对他的追捧?”

胤禟有些委屈:“那他做得到底对不对啊?”

胤俄决定以后要看紧九哥,他真的率真的过分,朝堂上的事情他非要用对不对来衡量,这不纯粹是难为自己吗?

看着胤俄一脸无语,胤禟恼羞成怒:“那他要做得不对,我们难不成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吗?”

胤俄耐心解释道:“汗阿玛又不可能真的拿满洲大族如何,阿灵阿他们也没干什么,无非就是喜欢与八哥来往而已,这种事情能搬到台面上来说吗?”

胤禟迟疑道:“可是八哥和直郡王走得近,直郡王的心思众人皆知啊!”

那八哥就也不是什么恭谨事上的人啊,汗阿玛册封的太子他都要暗暗作对。不过这话,胤禟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也没想到八哥屁颠屁颠地就跟着老大了,还要跟他和老十狡辩,说这只是尊敬长兄。

胤俄认真地说:“众人皆知是没错,可只要不直接说出来,那就能装聋作哑。”

胤禟一时无言,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吗?

胤俄给自己倒了杯茶,朝堂上的博弈从来都是这样,身为对手,谁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呢?

胤禟不确定地问道:“汗阿玛会不会迁怒咱俩?”说完这句话,胤禟有些欲言又止,其实他想问的是老十的指婚是不是受如今朝局的拖累?

胤俄咽下嘴里的茶,叹口气:“你觉得汗阿玛生气老大和太子作对吗?”

胤禟认真思索了片刻,回道:“汗阿玛不愿意为了太子压下我们这些人。”

胤俄点头:“这就是了,要不然明珠的儿子揆叙就不可能在朝堂上呆着,汗阿玛如今身体硬朗,本也不可能容许阿灵阿等人亲近太子。”

胤禟稍有些同情太子:“那他怪可怜的,汗阿玛竟然希望老大强过他一些。”

胤俄喝完最后一口茶,把玩着杯子,淡淡道:“谁叫他是太子呢?名正言顺这四个字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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