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听得心里一惊,起身拿了两包糕点,扯了三尺淡粉色的夏布送走喜鹊,回来急急忙忙找到楚韵道:“奶奶,这老杂毛难不成想——”休了你。
话还没说完,楚韵捂住她的嘴安慰道:“老杂毛有贼心没贼胆,他这一辈子想做的事哪件成了?”
而且如今的杜家早不是以前的杜家了,杜容和能听他的就有鬼了。
何妈还是忧心忡忡的在门上等着杜三爷。
她想着实在不行,还是住到李家躲一躲,过几日老杂毛死了也未可知。
杜容和这时才走到野牛沟,这个是他的地盘自然要先来,结果进乡就被呆了。
大朵大朵的向日葵小太阳似的缀在路边,人骑着马进去就被花埋了,路边还有很多小孩儿穿着肚兜和开裆裤守田守地,怕外边什么人来把花啊稻啊给偷了。
杜容和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跑马溜了一圈心里就有数了,他估计这个葵花整个野牛沟种了种了能有三十亩地。
要是以每亩三百斤算,那就是九千斤瓜子。
这数目听起来多,实际还真不多,野牛沟人多啊,整个地方住了一百五十多户人家,每户沿着田边才种了两分地,也就小菜畦那么大。
九千斤瓜子,四十五辆板车就拉完了。
这个今年仍供不上满城吃喝,但能卖个好价钱。杜容和侧过头去看稻子,重心在这头,稻是种得最多的,不仅野牛沟家家户户种,黄米胡同街坊邻居家里也种了不少——这个杜容和管不上,但看着摊得到处都是的稻子,杜容和百感交集地想,这下至少有一部分人能过个丰年了。
即使是一小部分,也足够杜容和震撼,别说乡下地主家,就是旗人里,也未必人人都过得上吃饱穿暖的丰年。
丰年的含义庄稼人比杜容和更清楚,大伙儿收了粮以后都哭了。
秦好男老远就看见杜三爷过来了,打着赤脚嘿嘿笑着从葵花地里钻出来说:“三爷你知道吗?乡里想给三奶奶立长生碑,我们里正说,有了这个稻子,以后每年我们都能交上税,剩下的粮食也最后吃三顿,早上吃一碗带米汤的清粥,中午吃压实的大碗饭,晚上睡前还能再吃一碗半稠的浓粥。”
这日子秦好男从来没过过,他们家以前都只吃一顿早饭,吃了就干活去,傍晚太阳落山前再找点青菜什么的填填肚子,也就是饿不死而已。
秦好男很兴奋,道:“城里奶奶过得也就是这个日子吧?一天三顿饭啊,让我当神仙来换我都不换!”
“吃三顿饭算什么?”杜容和摸摸他的头道:“慢慢来,男子汉大丈夫要有出息,要让家里人三顿都能吃上大白馒头就炒肉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