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最后是被魏佳氏扶着回屋的,连杜容和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她取了大木头梳子,把头发给他拆下来。
杜容和是个爱洁、追求生活乐趣的人,为了不让辫子看起来粗细不一,他在屋子里存了至少两抽屉的黑线,梳头时会让人在碎发多的地方编进去。
她一下一下给他通着头,问:“老爷太太看着是来真的,他们真的会去找人吧?”
杜容和:“找人也没用,除非他们能求到宫里去,咱家哪有这个关系?”
楚韵:“那你呢?你想做这件事吗?你会不会觉得折辱?”
她总是这样直来直去的,这可真是让人难为情……
杜容和心中一叹,接过梳子把楚韵的头发也拆下来,给她梳着头,慢慢说:“如果是一年前,让我去地里做监工,我的反应跟兄弟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样卑贱的差事也会被他视作奇耻大辱。
五六岁时,家里告诉他以后要娶乡下姑娘他还发过脾气呢。
但他的反对没用。
父子不仅是父子,杜老爷跟他也是统治关系。杜容和在自己的婚事上就醒过来了,他的父亲也盼着自己跪着跟他说话。
事情究竟在哪里改变的,他其实也在想。
可能是在他的父亲,亲自为他娶了在旗人眼中身份卑贱的媳妇后的那个新婚之夜。
他放弃了行使丈夫的权力,就注定以后要节节败退了吧。
杜容和:“换成现在,我看我爹不高兴,心里十分痛快。折辱不折辱的,随他们去吧,要是咱们差事做得好,至少服徭役的人会感谢我们不是吗?一个人哪里能样样好处都占全?无非是得了一个人的情,就得不了另一个人的情罢了。”
楚韵笑起来,只要他不觉得委屈,这就足够了。
不过这事杜容和也不是不头疼,道:“只是要辛苦你,咱们家之后要热闹几日了。”
一语成谶。
杜容和去做身份低下的监工,困难表现在方方面面。
首先是家里的男人动用了一些关系,想拜托内务府把杜容和换下去,这件事理所当然没有做成,毕竟是金字塔塔尖的人吩咐下来的事,谁有能力改变呢?
官场上处处碰壁后杜家人仍没有放弃。
杜家的女眷开始走动了,杜太太希望儿媳们认识的手帕交能够给丈夫吹吹耳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