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如今!皇上又要用一样的法子,叫她关在宫里做个哑巴摆设,若弘晖做不了太子,那她这么多年的隐忍又有什么用?开国以来的两位皇贵妃都做了皇后,难道叫她枯等着这一日吗?
她闭上眼睛,缓缓松开了云筝的手,轻轻笑了一下。
“好在我儿不知此事。”
云筝看着皇后脸上叫人胆寒的冰冷笑意,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手上十个鲜红的月牙状伤口如同洒了盐一般愈发作痛起来。
皇后叫她下去,径自坐回桌前,继续慢条斯理地抄起佛经,动笔之间行云流水,一派安然。云筝低着头躬身退下,正欲合上朱门的时候,却恍惚间听见皇后带着笑意轻轻地一声叹息。
“他们两个这样情深意长,恰如世祖孝献。既然瓜尔佳氏想做皇后,本宫就让她做,追封的皇后也是皇后。”
朱门吱呀一声合上,云筝死死捂住嘴巴,面上满是惊恐与后怕。
“这个法子,可谓万全也,”四爷面上不无得意地对宝月道,“从前大哥与二哥党争,为此不知惹出多少祸事,即便是先帝那样的圣主也无法遏止,无非是因为人心向利,内抱贪浊。从此明面上再无储君,既然做本朝的官,就只做眼前的事,再不许他们心怀冀望,朝臣无从挑拨,父子兄弟之情,也可以全矣。”
“也许未必是朝臣挑拨,”宝月撑着脸在又一本报送祥瑞的折子上描下一个知道了,恹恹道,“有你和十三爷这样合得来的,自然也有昔日直郡王和理亲王那样合不来的。感情上的事发乎天性,只要不是到了兄弟阋墙的地步,君子之交淡如水,不也很好吗——”
“天,莲开并蒂也算是祥瑞么?”宝月瞪大眼睛,实在不明白这些做官的,多年寒窗苦读,一朝考上进士,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们的君父报告一堆废话么。
四爷久久没有出声,宝月奇怪地抬头一看,却发觉他正凝视着自己,眼中带着惊讶和茫然,仿佛刚才听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父子兄弟之情,本不就应当是——”在宝月的灼灼目光下,他艰难地、甚至有些羞赫地吐出几个字来,撞上她的目光后,又很快咽了回去。
“可你从前......”宝月眼中逐渐浮现一种叫四爷无地自容的了然,她微微笑起来,然后把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哥哥,你该不会一直都觉得是你不正常吧。”
“......”
四爷没有说话,立起的奏折藏住了他的神情,看起来就像一只盘踞在龙椅上的,倨傲的黑色大猫。
康熙宠爱太子,十三仰慕母亲,十四更是太后的命根子,只有他,感情无所寄托。甚至有的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明白,他那些孝顺的表象下,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太后从前不要他,他的情感也可以想收就收回来,如今母子之间只恭恭敬敬地相处,难道是他天生冷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