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水里生水里长的小河童,人不丑,心丑丑。”
听她哼着奇怪的调词,踯躅慢声提起一直想问的:“踯躅从未听您说过家世出身,是有不能说的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比不得她们。”翻个身将脸冲里,真冬两臂环上踯躅的腰。
“您还怕踯躅嫌您出身不好不成?踯躅一个被爹娘卖进游廓的娼妓,不过走运生得好皮囊方与这位夫人那位小姐结识,作不得数,嫌弃得了谁?”
非刻意隐瞒,只个中经纬曲直复杂,眼下又破门而出自力更生,姑且有个姓,但还算不算那家人谁也说不好。本来么,宗家家主都没见过。
“我应同你说过我的名字。”
“嗯,您酒喝傻了,拉着踯躅的手说的。”
“天呐,我竟干了此等龌龊事。”
话是怕臊的话,脸皮还是那张厚脸皮,踯躅没见她有一字一调的羞赧。
“听说是寒冬腊月生的,捡到我的小尼姑就给我取了这名。”
“捡到您的小尼姑?”
“后来我才得知她是我娘的老情人,也是全因我娘才十六岁就出家的。”
先生的故事抑或她母亲和那小尼姑的故事,踯躅迷茫了,不晓该先听哪段精彩。
“那怎就好巧不巧捡了老情人的女儿呢?”
“好巧不巧?”真冬为这一句逗笑,“可不是好巧不巧,我娘怀着我时找到已出家的她,骗她说生下来一块儿养,结果生下我没叁天,那日她偷偷送饭来,我娘却早跑了,只把我丢那破屋里。”
“这也……”
风月场摸爬滚打长大的吉原太夫于酒宴中听多了女人和女人间的爱恨情仇,可这段,她委实没听过。
“我原以为是我生得丑,她才对我没个好脸色。直到看见我娘,我才知为何我越长大她越烦我。”
“请等等,您是说您生得丑吗?”
“对,再后来我画春宫挣了钱,去日本桥白木屋那下单子定了你看到的皮相。”
搓揉她的发梢,踯躅笑得和蔼:“原是如此,踯躅再笨些也就信您罢了。”
“踯躅姐,纪伊夫人来了,要您作陪。”
正聊着笑着,太夫寝屋外的声音令踯躅蹙眉,“你就说我今个身子不爽,改日再——”
“哗啦”一声,纸门大开。
“身子不爽我便为你找全江户最好的医师,踯躅。”
转睛看往枕歇于踯躅腿上亲昵的真冬,纪伊眯眼提笑:“先生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