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赌场里的吧台坐下。这里的酒,即便在并非什么贵族的埃林看来,也只能对付着喝而已。当然,它们的价位也足够让兜里只有八十个银币的埃林喝到天亮。他指示酒保按他的办法调好两杯酒,送到两人面前。
“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嘬饮了一口深琥珀色的酒液后,她说。
“其实,我一直在到处旅游。至于我的出生地……不说也罢,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怎么,你玩起神秘来了?”
“那倒不是。四处游荡的时间长了,一旦觉得故乡不再重要,就不太愿意把它提起。反而是藏宝海湾,对我来说还是很神秘的地方。”
“这里的神秘,你一定不想了解得太多。”
“比如说?”
“比如……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在牌桌上等一个小时?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也许会等一个晚上。”
“噢,这个我非常渴望知道。是在等一个人吗?”
“不。”
“那是为什么?”
“他们害怕。”
“我不明白。”
“他们害怕。”女子闭上眼,把酒喝掉一半。
埃林对这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当他想拐弯抹角继续追问的时候,女子开口说:“那么,你都靠着什么来生活呢,游客先生?”
“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梦想成为吟游诗人,”埃林故意清了一下嗓子,“我知道听起来很可笑。不过,等我长大一些以后,才发现这行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自由。大部分做这行的人,都只能长时间呆在有固定观众的地方。但四处旅游着生活的梦想,我从没有放弃过。所以我做所有事情来支付旅费:抄写书信,保镖,牧马人,什么都有。还有……玩牌。”
这些话要是让乔贞听见,不知道他会露出什么表情。不过……反正这远远算不上我最脱离实际的搭讪谎言,埃林想。
“啊,你把我的生活费卷走用作你的旅费。”
“所以,我现在不是正在赔罪么。话说回来,你说我让酒保调的这两杯酒怎么样?”
“不知道。”
“噢,少来了。我急着想知道你的评价。”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奇怪地显得有些无奈。“尝起来就像它应该是的那样子吧。”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埃林不断提醒自己:我应该是来查案的,但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集中到眼前的女子身上。从第一眼看见她独自坐在牌桌上开始,埃林就觉得她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她化淡妆,香水却过于浓烈,像是为了掩盖某种气味;她的手指纤细,指尖上却布满小伤痕,而且指甲都挫平了;她大口大口地吸烟,但似乎并不真正享受烟雾在喉中缭绕的滋味。
“我得说,现在我觉得你也是藏宝海湾的神秘之一了。”埃林说了一句实话。“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歌洛卡。你呢?”
“埃林。”
“好吧,旅游家埃林。”她望着他的眼睛。“我还有一个名字,你想知道吗?”
“当然。是什么呢?”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或者说……光是嘴上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
“啊,这可真折磨人。我要怎样才能了解?”
“你知不知道夜鲷巷在哪儿?”
“当然知道。作为一个旅游家,这一个星期我已经快把藏宝海湾的街道都走过了一遍。”
“夜鲷巷口,有一栋白色的屋子,是我的家。今晚九点到那儿去,我就会告诉你。”
“这可真是古典式的……邀请。”
“那么,你会来吗?”
“荣幸之至,歌洛卡小姐。”
“不要失约,否则你会永远失掉你想知道的秘密。埃林。”
她放下酒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离开。
歌洛卡,歌洛卡。埃林思虑着,这或许是他无数次类似的经历中,最奇特的一次。从坐上赌桌开始,他就一直掌控着主动权,但是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慢慢失去了它。自己的谎言似乎并没有对她起多大作用;她对自己真实的一部分更感兴趣,却不愿拆穿他的谎言。她的神秘和矛盾性,深深吸引了他。虽然调查没有实际进展,但是埃林相信自己今天会有不一般的收获。反正,时间总是有的,他想。
评论:
"用微薄的成本,买来奢华的梦"
这句话说的真赞,一语道破底层人士的辛酸与人人都有的那颗虚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