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别假装没听到,你这没胆的野狗。”

“看来你还不知道,”保镖双手各自拔出一把匕首,“肖尔大人也给了我警告你的自由。放心吧,我不会让伤势重到不能来给少爷讲课的。”

乔贞没有武器。每次进到这大宅,他都会在门房被搜身。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故意激怒保镖,仿佛只有这样突发性的、不理智感情支配着的行为,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和老人是有不同的。

保镖是个好手,虽然并不打算致乔贞于死地而限制了动作,乔贞还是很勉强才避过他冲过来的第一击。右手紧随其后的第二刀,在他的左臂上划出了五寸长的一道口子。他俯下身子想利用桌面来制造障碍,但是对手保镖立刻用刀柄末端往桌子侧面狠狠一捣,把它整个掀翻在地,再一刀刺入乔贞毫无防备的右肩。他握着匕首往上一提,但没有拔出来,乔贞立刻感到一阵剧痛。

“也许你不知道,我六年以前曾经接受过狄恩大人的训练,”保镖说,“能有这种经验的人可不多。”

保镖说出狄恩的名字,更加激起了乔贞的怒气。他不顾右肩的疼痛,捏住了对手小指末节,猛地往逆方向一推。在这突然的刺激下,保镖膝盖一软倒地,乔贞立刻拔出匕首,用刀柄朝对方的下巴和鼻梁骨狠狠揍过去。当保镖回过神的时候,看到匕首已经顶在了自己的颈下。

“我和他并肩战斗过,让死神悬在各自的脑袋上。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而且当我和他的儿子说话的时候,你也不要插嘴。听懂了吗?”

脸庞下半部被血污弄得一团糟的保镖,勉强开了口。

“你会……后悔的。”

“决不。有人迟早会后悔,但那个人不是我。”

乔贞把武器扔掉,离开了会客室。从目瞪口呆的门房那儿取回自己的匕首后,他走出大屋,感受到迎面吹上来的一阵冷风。这间专门为马迪亚斯建造的大宅坐落在半山腰,被茂密的树丛围绕,从山脚下很难发现。他回头看着已经进入过数百次的大宅,觉得它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巨大的囚笼。

为了不让任何人都能找到大屋,下山道也设计得错综复杂。乔贞的右肩仍在流血,伤势比预期要严重。他只是用衣服的一角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开始眩晕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伤势,更是因为胸中积郁的怒气。这种无法控制、找不到出口的愤怒,正在他脑中制造危险的幻觉。他仿佛觉得树林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背脊;又有无数张嘴巴在可耻地嘲笑。

——母亲大人还好吗?

只是这样一句话而已。这就足以揪起他的心,让他知道狄恩、达莉亚和自己的生活,并没有被老人完全控制。只是为了这一句话,表露出一点点希望,就要在半身染满右肩流下的血。他第一次在这树林里迷路了,进入了误导入侵者的路线。四周分布着捕捉失足者的陷阱,树干上涂着有毒的混合物,散发着能让人知觉混乱的气味。而他闻到了这种气味。

渐渐地,乔贞沉入了幻觉中。他不再想下山,只想四处游荡,这样总有一刻,他会找到来看马迪亚斯的老人。他会带着这满腔的愤怒把匕首刺向老人,而不顾任何后果。在注视着想像中的目标,把手探向腰间匕首的时候,他失去了知觉。

他做了一个梦。一条闪耀着金光的河流,被站在中央的女人分成两条支流。他站在岸边,呼唤则那女人的名字,但他再也记不起那个名字如何发音。女人转过头来,她有着一对灰绿色的眼眸。她奋力对他说了什么,但根本无法听清,因为河水开始逆流,带着庞大的轰鸣漫上了岸来。

当苏醒的时候,乔贞的四周几乎一片漆黑,只有两盏烛灯发着微黄的光。他意识到自己躺在冰冷的石床上,瞪着五米余高的天花板。他以为自己被老人关进了地牢,直到两个牧师装扮的人走到他身边。

“您醒来了,乔贞大人。”

乔贞坐起来,感到头部一阵眩晕。他按着额头深呼吸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在哪?”

两名牧师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才犹豫着说:“圣光大教堂的地下室。”

乔贞动了动右肩,阵阵刺痛让他回想起来自己受了伤。仔细一看,不仅仅右肩,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经过了仔细处理。

“既然愿意帮我包扎,为什么不给病人提供一张能保住体温的床,”他说,“受了凉伤口又疼了。”

“非常抱歉,在圣光大教堂里,对不信仰圣光的人,我们只能提供这样的休息处。”

“……算了。我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进入圣光大教堂,竟然会是这种地下水道一般的经历。还是说更重要的事吧。既然我不记得在山脚下晕倒是什么违背教义的事情,”乔贞说,“那怎么会带到这个地方?”

“我们奉命去接您,却发现您倒在了山坡下。”

“奉谁的命?”

“本尼迪塔斯大主教。他有事要和您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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