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诺妮睁开眼睛。背后墙壁上挂钟的敲打声,在她模糊的大脑里变得越来越清晰。她试图起身,却引起了背脊处的一阵剧痛;因为双手被绑得很高,迫使她的背部顶在了床头围栏上。她转动一下左腿,只稍稍一使劲,那布满芒刺的粗糙绳索就在她的脚腕上磨出了血。
四周没有别的声音。几乎是一片黑暗,只有左面墙壁上有一扇窗户,从厚厚的深色窗帘透过来晦暗的光。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泪水和汗渍已经把她脸上的妆搅得一团糟。她有一天多的时间没有进食、喝水了。
神智越清醒,她就越感到恐惧。就像空气也是这黑暗的一部分,它们随着呼吸侵入她的身体,让她无可逃避。她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只有那片晦暗的光,照射出自己右边大腿的部分轮廓。
“救命,”她无法控制地喊起来,“救命。有人在吗。”
没有任何回音。只有挂钟仍然在回响。
“救——”
突然间,就连那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按在了上面。但塞诺妮马上意识到,是一个男人的背影遮住了光。那个男人原来一直坐在床边,如同一具尸体,没有任何声息;而现在,他站起来了,开始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黑暗凝聚成了人形,吞噬了最后一片光线。
塞诺妮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她动弹不得。
男人开口了。他的自言自语就像一条条蜿蜒盘曲的毒蛇,爬满整个房间。
“又一天过去了。很累……”
“你知道吗,姐姐。我什么也不害怕了。因为我把爸爸的藤条藏起来了。就算妈妈不在,他也不能打我们了。”
“好冷啊,姐姐。我能帮你生个火吗?”
“姐姐,我不再怕爸爸了。他够不到藤条。”
“因为我把他吊起来了。”
塞诺妮突然感到床铺的一侧猛然下陷了。那个男人爬上了床,双膝跪在边沿,手掌撑在她的头部两边。男人的脸离她只有三寸远。即使如此之近,她还是无法看清他的五官,仅能辨出脸庞的轮廓,就像戴着一张没有脸的黑色面具。
就在塞诺妮咬住自己下唇不断发抖的时候,男人吻了她。这是一个有力的吻,但充满血腥味。塞诺妮从不知道吻是这么恐怖的事物;也不知道有多少致命的毒素,通过这个吻传递到了她的身体里。
五秒钟后,男人起身,塞诺妮就听到了一种机械碰撞的声音,然后一个冰冷的金属块顶在了她的额头上。
“不要背叛我。永远不要。”男人说。
这一次,乔贞和埃林进入雅可逊的办公室后,没有给他装模作样的机会。乔贞一巴掌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堆和墨水瓶扫到桌下,然后说:“莱蒙尼托在哪儿?”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太无礼了……卫兵!卫兵!”
雅可逊把庞大的身躯从椅子上提起来,长袍被椅子腿缠住了,因为正好被乔贞抓住衣领,没有摔倒在地。
一名卫兵冲进屋来,从后提矛刺向乔贞的肩部。埃林用左手从中途抓住了矛柄,然后手持匕首柄砸在卫兵的脖子上,使卫兵倒在地上。埃林拾起长矛,把大门关上,将长矛顶在手把下面做了门栓。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什么事也不会做,”乔贞说。“只要你好好地告诉我们,莱蒙尼托在哪儿。我们原来不打算打扰你的,可是就算找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还是见不着那小子。或许这样看起来有点粗鲁,可是我们需要赶时间。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你们不能……”
乔贞揪着雅可逊的衣领,把他背脊朝下地向一张纸牌般甩在桌面上,然后俯视着他说:“快些,雅可逊。你惹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不应该再给自己搭上一条人命。”
“会出人命?莱蒙尼托他怎么了?”
“回答我!”乔贞一拳砸在桌子上,离雅可逊的脸只有一寸远。“我不想问第三次。你不会喜欢我问第三次的方式的。”
雅可逊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牧师长袍的左侧被撕出了很大一条口子。
“你们……去过他的办公室了?家里呢?也不在?好,好……我知道还有个地方,我带你们去……但是请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这一点恐怕还需要莱蒙尼托来告诉我们了。”
昨天对吉托的审问结束后,乔贞和埃林立刻决定重新审问塞诺妮,打算问出红宝石项链的来历。但是今晨前往剧团后,却被告知塞诺妮没有出现。“其实昨天下午的演出结束后,就没人看见过她了,”卡崔娜这么说。时间真是在乔贞和莱蒙尼托的聚会结束之后。
乔贞后悔自己没有采取措施把塞诺妮保护起来。虽然关于项链的来历,她明显撒了谎,但那是出于自我保护意识。那不是一种会加害别人的谎;一旦有人受害,那将是她自己。另外,对于莱蒙尼托,乔贞也没有足够的警觉意识。在得知莱蒙尼托也行踪不明后,他和埃林就这样闯进了雅可逊的办公室。
雅可逊带着他们来到了离庄园不远处的一座老旧谷仓。
“这里面还有一个房间,”雅可逊说,“是他自己的。我从来没有进去过。”
大门紧闭,埃林试着推了一下,但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