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咳嗽一阵,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瞥向宁采儿的方向,挑逗似的抬了抬眉。
那双幽黑的眼瞳凝起冰锥似的寒,宁采儿渗得打了个冷战,慌忙地别开了视线。
这时,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抹抹眼角,由衷感叹:“老夫考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能考到贡生,还是排行末尾。偏生这二十几岁的小生,能独得会元,老天好不公平啊。”
宁采儿安慰道:“大爷莫急,会试后还有四月的殿试,谁能进三甲还说不定呢。”
一旁的奚风展颜笑道:“北斗四星,五行属癸阴水,天权伐星。管科甲名声、文墨官场、功名、文雅风骚。能博得状元定是文曲星赐福,像你我这般凡人,若是能沾到文曲星一点福气,进三甲绝不是问题。”
老人见奚风是名道士,双目炯炯发亮:“道长,老夫该如何沾得文曲星福气?”
奚风故作神秘地一挥衣袖,手中凭空变出一张红符,正色道:“贫道知尔等的疑难,特地在方园百里外的文曲星庙,用百年香炉的烟灰画出的符纸,能保尔等在殿试崭露头角。”
奚风指着宁采儿,又道:“不瞒在场各位,这位小生学术不精,就是用了贫道的符,进入会试前百位。”
宁采儿无力哽咽,原来他的闲来无事,也是来赚银子的,她太小看这家伙了。
众人听到奚风的一番言论,又见他一身紫袍星冠,眉眼清华舒朗,举手投足间飘逸如仙,无一不露出信服的神情。
老人激动地伸手:“道长,请赐一张给老夫。”
奚风摇摇头,指了指他的长靴:“贫道为了求得符纸,徒脚走了百里路,现今长靴被磨破了洞,这符纸的纸张也花了不少银两,若是就这么送……”
老人从怀中掏出钱袋:“多少银子,老夫都给。”
奚风笑道:“银子倒是小事,只是贫道想凑钱买些香油,回庙里感谢文曲星仙人赐福。”
老人连忙点头:“道长说的在理。”
奚风道:“不多不少,给二两意思下就好。”
二两纹银,对百姓来说可是不少钱。
但被奚风天花乱坠的一说,加上老百姓早被迷信熏陶,在场之人除了宁采儿,全部相信奚风的符纸能保他高中,纷纷掏银子买符纸回家。
奚风数银子,数得手都软了,叫宁采儿来帮忙数钱。
直到乾坤袋的符纸卖光,天色早已渐入昏黄,奚风将银子收进乾坤袋,终于拽着疲倦的宁采儿离开。
宁采儿闻到手掌的铜臭味,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找了处清澈的湖畔清洗双手。
她掬起一手清水,泼向巴掌大的脸,水珠沿着清丽的面颊,玉珠似的滑落而下,滴答一声坠落湖面,荡漾出一波波水纹。
此时面沾水珠的宁采儿,在奚风眼里顺眼极了,那原本平静的湖面仿佛是他的心,被落下的晶莹水滴,一滴滴的搅乱。
宁采儿侧头看他,盈盈一笑:“咦,风道长在发呆?”
奚风别过眼,掩饰某种情绪。
宁采儿开玩笑地说:“我发现你太会过日子了,比我哥还有经商头脑,如果你某日还俗娶妻,夫人一定很幸福。”
“那是自然。”奚风徒生一股傲气,而后又被扎破似的,鼓起的那股气缓缓沉下,天生倔强又使他仰起头,“哼,不过,我是不会还俗的。”
宁采儿见他莫名的不悦,也没再多说什么,盯着水面倒影的自己,想起千里之外的哥哥。
她与哥哥宁采臣有七分相似,才敢贸然女扮男装,代替哥哥进京赶考。然而她不可能扮演哥哥一辈子,是男是女早晚会揭穿。
四月底是至关重要的殿试,在宫中由皇帝监考出题,到时只能让哥哥亲自前去,在此之前她非得回往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