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会照顾好她和秦晧,不需要你多心。”
天色大亮,鸡鸣犬吠之声不止,华贵的马车又停在秦家小院的门口。
柳如思把最后的一点米面油盐都拎了出来,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最后叹息一声递给了渣爹。
“你好自为之吧。”
渣爹兴高采烈的收下了,柳如思心中再无波澜,有些人就是无心无肺,蒙昧着过一辈子,随便什么都能使其堕落如恶鬼,是无法拯救的。
不再管渣爹,柳如思和彩云把行李先交给赶车人放上马车,人却走着往村外去。
路上柳如思和小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北方冬天冷要多穿衣服,什么到时候可以怎么寄信回来,零零碎碎的,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还有很多话没说…
走到村口,柳如思拉着小秦晧停下脚步,眼中含泪看着小叔笑道:“小叔,就送到这儿吧。”
“嗯…”柳荣贵搓了搓眼睛,一副沙子眯了眼的样子,他也勾起嘴角笑:“叔就送到这儿了,你和秦…秦义,以后要好好的,等小秦晧成才了,有机会回来看看。”
“好,小叔多保重,少干点重活照顾好身体,你可是很多人的依靠!”柳如思眼中热泪还是落下了,她拉着小秦晧让小叔抱他上马车。
小叔笑出泪花,将小秦晧抱上去,小秦晧站稳了也眼睛泪汪汪的说:“舅公一定要长命百岁!我会回来看您的!”
“好好好,舅公努力长命百岁。”柳荣贵笑着看秦义非要扶柳如思上马车。
黄彩云也要上马车,但褚时钰明显是不想扶的,孙知照见了就上前打算扶一把,这马车还是有点高的…
不过黄大石先一步上前扶了下女儿,他笑着交待说:“以后过好日子了可别忘记家里,偶尔跟着你柳姐姐一起写封信回来。”
黄彩云内心复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马车比牛车快许多,车轮转动很快就转了弯,不见踪影。
其他人都转身回去了,唯有小叔和婶婶一家似乎是无意般,往外走了一小段。
“诶,这里什么时候有块空地了?”小叔惊讶着。
赵春芳抹了抹眼泪,瞪他一眼说:“你还管这些?柳翠就跟咱们半个女儿似的,这一走,我心里难受的很!”
马车沿着山村小径往外走,虽然比牛车快,但其实还没以高速前行。
褚时钰和赶车的侍卫一起坐在外头,另一个侍卫和孙知照在旁边小跑着,侍卫身强体壮毫不吃力,孙知照却是上气不接下气累得够呛。
柳如思掀着车帘看见他那样子,便有些好笑着出声道:“王爷,要不先让他俩等着,呆会让人骑马回来接他们?”
褚时钰不反对她的提议,朝孙知照偏了偏头让他停下等,但他皱着眉有些不高兴的说:“你别叫我王爷,叫我名字就好。”
若是叫时钰自然最好了,不过目前能连名带姓的叫就不错了,但不管怎么说,不想听她叫王爷,感觉一下子就离她远了许多,哪怕叫声“喂”都比王爷好。
柳如思没回答,这问题有点为难她了,他身份如此,外人若是见她不恭敬肯定会以为她特殊的,但她并不想成为特殊之人…
一会儿之后,柳如思看了看正对马车感到新奇的小秦晧,随即有了主意,就把这事放过了。
“娘,这个我可以吃吗?”小秦晧盯上了车里他没见过的点心。
柳如思还没回答,外面的褚时钰就抢先说:“可以,里面的东西都是准备给你们吃的。”
柳如思拿起点心仔细闻了闻,然后递给小秦晧说:“那吃一个,别吃太多,容易积食。”
小秦晧开心的接过点心小啃着,柳如思好笑的看了眼一脸眼馋的彩云,也拿了个递给她说:“你也只能吃一个。”
马车很快驶出山村小径,而乡道的路口,一大批骑着马的侍卫等候在路边。
不用褚时钰说话,赶车的侍卫就交待让人回去接孙知照两人,而另有侍卫牵着一匹黝黑发亮仅蹄子雪白的骏马,褚时钰走下马车,缰绳便恰到好处的递到他手中。
褚时钰干脆利落的上马,高大挺拔的身躯带着位高权重的气势,端坐于神骏的马上,怎一个威风凛凛可言。
马车停歇好像都不到几息,就又继续在乡道上行进了。
见褚时钰骑着马与马车并行,柳如思若无其事的放下车帘…
像是累了要小憩般靠在软垫上,她闭上眼睛,内心一片凝重,她的命运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褚时钰或者说端王,不是那个在东山村里温和得柔软的秦义,他有自己与生俱来该有的强势。
面对自己和小秦晧的和煦态度是他有意维持的样子,而且是表面的样子,他骨子里还是强硬的,在他限定的范围内她才有选择。
就比如带她们走这件事,无论她同不同意他都会带走她,她有的选择不过是拖延一点时间,以及要不要以体面的方式走。
那,关于他对她的情,她有选择吗?她是否有权力选择不接受…
有些可以预见的将来,她不想接受…她此生所愿仅剩养育秦晧长大成人,而此外的身心她想给秦烈留着。
“娘?你怎么了?”小秦晧有些担忧的低唤。
离马车极近的褚时钰立刻就听到了,当即心急的从车外掀开车帘。
柳如思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不自觉的落泪了,暗怪自己一声泪失禁体质,她勉强笑笑说:“还是有些舍不得小叔。”
小秦晧闻言了然点头,也面带不舍的说:“我也是很想小叔,可也是很想去京城,要是能把小叔一起带走就好了。”
柳如思目光有些锐利的瞥了窗外的褚时钰一眼,打消他还没升起来的念头,然后认真而温和的对小秦晧说:“小叔也有自己舍不得的家人朋友,而小叔的家人朋友也有他们舍不得的人,你不能把所有舍不得的都带走的。”
“有的人事物是舍不得的,但终要告别的,特别是对于人,若是不顾他人的意愿强行带走,怕是要令他人受伤难过了。”
小秦晧若有所思的点头,而撩着车帘的大手迅速撤回。
雪白的马蹄加快了几分,黝黑的马身与马车错开了一些,褚时钰郁闷的哼了一声,不就是借着教育儿子点他吗…可这不一样!
若是一般的舍不得,他也可以好好告别,可她不是一般舍不得的存在,是他愿意放弃其他一切,也不愿割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