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她脸上受伤,目标更换,便?觉得这些都乏善可陈起来。
“大师兄。”
她看不到外面什么情形,但觉得?他御剑有些?波动,时上时下,像在?躲避什么。
“我伤了脸,不是伤了眼睛,也没伤了手和脚,你蒙住我的脸做什么?”程雪意慢慢道,“放开?我,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抱着。”
她抓住他的手臂,挣扎着要下来,沈南音少见地没有顺从。
于是程雪意继续道:“大师兄若觉得?是你害我如此,所以愧疚得?想要用这种方式弥补,那大可不必。我相?信你之后可以治好我,就算治不好,这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不但不松,还紧了紧,程雪意带着浓浓嘲弄说道:“除非大师兄是见我面容实在?丑陋恐怖,不忍直视,只能这样蒙住才能容忍我与你同行。”
收紧的手臂骤然?一松,程雪意得?以脱身,站在?剑刃上扯掉了雪缎。
她仰头看他,终于瞧见他的脸,就知道自?己刚才那些?话有多伤人。
沈南音静静望着她,一身的伤和血,却都不及他眼底的冷寂凄迷铭心刻骨。
“你觉得?,我是嫌你面容丑陋,不想去?看,才蒙住你的脸。”
她前?面说了很多话,但都有些?言不由衷,后面这句恶劣的猜测,才好像是发自?内心。
程雪意嘴角至今有些?残余的嘲讽,被?沈南音这样看着,都有些?来不及矫饰。
“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人。”
不是疑问句,更像是一句自?言自?语。
沈南音说完便?道:“无论?程师妹如何看我,在?我心目中,程师妹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女子。”
“最美”——沈南音很少用这么绝对的形容词,几乎可以说是从不。
可他现在?用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清隽的眉眼间弥漫着无法掩饰的疲倦。
“我蒙着你的脸,不是因我避讳见到,只是怕旁人看见,异样的眼神会让你心中介怀,雪上加霜。”
“我原想着,只要可以治好你,那谁都不用知道发生过什么事,这才是最恰当的。”
只要别人不知道,程雪意就一直是那个漂漂亮亮的姑娘。
没人会议论?她曾经变成过什么样子,更不会在?她治好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非议她、围观她。
沈南音相?信乾天宗大部?分弟子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但也知道人多口杂,总会有些?人乱说话。
他固然?可以惩治管教他们,但他怕自?己无法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让这些?事情滋扰她的心绪,产生一些?哪怕管教惩处都无法抹平的创伤。
程雪意本就性情极端敏感,她很容易因为?这些?走上歪路。
沈南音电光石火之间想了很多,处处为?她,却不曾想她是这样想他的。
绝情泉水翻出巨浪滔天,半个无欲天宫都动荡不安,赵无眠和那群援兵这个时候才出现,焦急紧张地在?水浪之上试图靠近。
“真武道君!”
他们急急呼唤,却唤不到沈南音回头。
巨浪掩去?他们的踪迹,将几人再次打散,沈南音是御剑高?手,红尘剑与他人剑合一,哪怕水浪又高?又急,来势汹汹,他也能游刃有余。
他静静看程雪意半晌,忽道:“师妹折返回来是为?救我,伤到脸也是因为?我,于情于理,我都该为?师妹的伤负责。”
“我绝不曾有一刻介怀师妹的伤,望师妹不要胡思乱想,若实在?不信我所言——”
他一点点靠近,水浪溅起的水珠落在?两人身上,他抬起衣袖为?她遮住水珠,低下头来,呼吸逐渐贴近她的脸庞。
近了。
更近了。
他的唇距离她受伤的地方,只剩下一指之隔。
无需他把话说完,程雪意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
既然?她觉得?他嫌弃她的脸才要盖住她的头,那他便?用最直觉的举动证明他完全不在?意这些?。
沈南音是个克己复礼的正人君子。
再没有比他更光风霁月的人了。
相?识这么久以来,无论?雪意如何主动引诱,言语撩拨,他都不曾主动做出任何冒犯她的事。
那一夜在?洞窟之中,哪怕他已?经不上不下数次,被?折磨得?心力交瘁,依然?不曾主动求欢。
他始终有礼有节,温良恭俭,无悲无喜。
而现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靠近一个女子,用唇齿,用呼吸,去?感知她丑陋的伤疤。
他眼底没有看轻,没有抗拒,也没有一丁点忍耐与嫌弃,有的只是认真,慌张,和局促。
……这真是意外之喜。
换在?来这一趟之前?,程雪意肯定会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