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着我会帮着他:要是再出问题,我就带他去看医生,说服也行,骗去也行,他最终肯定会听我的,因为他那时只能听我的;哪怕他真死活都不肯去,哪怕他真疯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别人怎么说无所谓,我不介意就行了,我会让他呆在家里,也就不怕他听到别人说什么。
“……只要我不离开,他就没必要害怕什么。”
公公说完,自嘲笑了:
“但和他断绝关系那天,我怎么就没想起来……!?我明知道他……”
他声音颤抖着,俯着身,捂住了眼睛,另一只手紧紧抱住了木盒:
“……我明知道他……害怕……
“但我抛下了他……
“我抛下了他……”
现在去想“当初”“如果”或“为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然而明知如此,却依然忍不住去想。
也许在公公看来,不论那条路,都比他当初选择所得出的结局要好。尤其到了他这个年龄,又得了这凶多吉少的病,也许他和父亲一样,觉得一切已尘埃已定,前方平坦到一望无际——
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不论是回忆,还是懊悔,只要还能支撑着他,就是很不错的了。
我想起父亲信里的话,便安慰道:“我爸不会怪你的……再说你们后来又不是和好了么。”
他却沉默了良久,低声说道:“……也许不见面对他更好。”
“为什么这么说?”我不解。
他干干笑了下:“他的生活已经稳定了,我再突然出来,对他只能是打扰罢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毕竟父亲似乎的确不是很喜欢和他见面,但想了想父亲信上的话,犹豫道:“起码还能……给他点安慰吧。”
他抹了把脸,叹了口气,摇头:“你不知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瘦了不少,身上还带了点烟味——他以前从不抽烟,我也从不在他跟前抽烟,不想让他闻到烟味,因为对他身体不好。我想他那几年精神状态可能一直都不怎么好,要不然怎么会那样。他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我又出现,不是打扰是什么……凑巧碰见也就罢了,之后就的确不该再去找他了。但我那时也没有想太多——我已经没有什么过分的心思了,只是有些担心,想看看他,和他呆一会儿。”
“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住上个几年,你天天看着他,没准早腻了。”我笑了笑,“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谁知道。”他微微勾了下唇角,“我以前和别人,觉得腻了分了很正常。但和他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怕自己那种德性。我常常认为很多话不能给他说是因为他没法面对,其实也是吊着我自己胃口,我就怕一旦确定了,有一天对他也会腻——我不想那样,我想一直让他处于那种模糊但又特别的地位。
“我也够自私的。
“我和他其实一起住过几周。你妈怀着你七八个月了时你奶生了场病,不方便照顾你妈,又不放心你爸去照顾,所以你妈那段时间就娘家住着。
“你爸晚自习请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