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因为父亲待母亲和我一直很好,还是因为父亲精神上曾饱受的那些痛苦;不知道是因为公公本来对我就像亲女儿那样亲近,还是因为那天在见到父亲后他对父亲的神情、动作让我有所触动……
亦或者,事已至此,尘埃落定,一切随着父亲的逝去,成了往事。
四
之后又过了两天,我才想起那个装着撕得粉碎的纸片的袋子。
忙完了家务和工作,坐在桌前,我把那些只有一两厘米宽的纸片用镊子谨慎且缓慢的拼着。尽管碎片不少,但毕竟只是a4大小的纸张,又是用手撕的,也并不是多难拼。
拼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我发现这和那封摆在桌面上遗书的内容并不同,而且比那张要多了不少。
我像即将发现一个新大陆般受到鼓舞,越发认真,甚至没好气的把不明情况凑过来的宋望赶到了一边。
拼凑并粘好后,我扫了眼支离破碎的纸上清楚且丰富的内容的,脑子顿时有点懵。
——与其说遗书,还不如说,是封信。
而这封信,父亲根本就没打算让任何人看到。
因为他写的第一句就是:
“我也不知道写这些有什么意义,反正最后不可能留着,你也不可能看到。”
对于里面的“你”,我本来几乎毫不怀疑是指母亲,但下一句就瞬间让我的思维就被疑惑吞噬,只是一团混沌:
“我不想他们到时因为满篇只看到你,却没有看到他们而难过,或者震惊、感到匪夷所思、质疑,最后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看来这个人并不是母亲。因为如果是给母亲,父亲就完全不必顾虑这些。
这到底什么怎么回事?我胡乱的思考着,第一个想法却是父亲在外面有了其他人。
但他那样精神的状况……除了家和医院外几乎足不出户,就算出去也是母亲或我陪着,平时来访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我立即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有些惴惴不安的看了下去:
并不是不担心她们,我知道她们会难过,会自责,好在我之前已经旁敲侧击的问明白,也交代明白了。而且她们也应该要比我、以及我所想的,要坚强,所以我很放心。
然而你不一样。
你会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对此要难过、自责的多,甚至会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你是我最想多叮嘱几句的,却也是直到最后仍什么都没说的。
你可能会后悔没来找我,也后悔来找我。后悔没有帮到我,后悔曾经所有的选择及做过的事。最后后悔到那天晚上,想着当初要是没发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我不后悔。
那些与你相关的好或不好的经历,现在想起来,都让我很怀念,也很高兴。
你给过我选择,给过我答案。你把所有的都给过我。
而我却从未给过你什么。
我是个怯懦的人。
我总自欺欺人的往自认为正确的方向走,却与自己所期望的越来越远。
我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两个。
想想自己这辈子干的事,觉得谁也对不起。无论对她们,还是你,都一直想做什么去补偿,但不知道哪出了差错,只觉得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弥补,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事是错的,人也是错的,全部都是错的,已经和废物没什么两样。
现在我尽可能把现实中我力所能及的做了。我的前方已经是平坦、一望无际、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