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清听见电话那边说是什么地方的公安局,有一个杀人案需要问他一些话。
他所站的世界瞬间变成了血盆大口。
就算恐惧也改变不了事实,怎么也逃不掉,只能直直下坠。
下面是无底的黑暗。
他听见对方说:
死者是:
宋煜城。
他不知道对方还说了什么。
那一刻他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感觉到。
只觉得,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时候挂的电话,怎么出的门,怎么上的出租车,都不知道。
等缓过神,他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可能。
别人被宋煜城杀了他还信,但有人杀了宋煜城,像宋煜城那种祸害……
像宋煜城那种,四处哄姑娘上床,打人都能笑得出来,没心没肺的……
和宋煜城有关的所有记忆如决堤般涌入他的大脑,瞬间将他掩埋。
他想起宋煜城帮他买饭,陪他打针,和他一起旅游、踢球、吃饭,帮他看房子、装修,给他当伴郎。
想起他们接吻,静静的躺在一起。
想起宋煜城笑着,喊他“周恒清”。
而这个人,没有了。
在夜色里隔壁的宿舍阳台,以一声微笑沉稳的“大一?”开始,再以电话里那沉声的“你都这样了你叫我心安理得好好过?”结束。
而他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是冰冷的一句“以后别再联系了”!
他说了什么啊……
他说了什么啊!
他给宋煜城的最后一句,说了什么啊!
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疯了般的无声咆哮哀嚎,周恒清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撕心裂肺。
是紧紧的被扣着胸口,再硬生生的、彻彻底底的把皮肤、血肉狠狠的向两边撕扯开,然后将手从那参差不齐的、连皮带肉的巨大的鲜红的血淋淋的裂口猛的插入,一把抓住心脏,攥紧,挤压爆裂!
他挡住脸,身体和灵魂再也忍不住的从最深处发出一声凄凉的悲吼,像即将死亡的野兽。
一颗泪水无力的从他脸上滑落,但再没有人去亲吻他的泪痕。
出租车司机紧张又警惕的从镜子里看了他几眼,但他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个说“我把你当周恒清”的人已经没有了。
那个把他只当做“周恒清”独立的个体的人已经没有了。
像被掐断了源头的河流,“周恒清”也随之消失。
什么廉耻、道德、责任、尊严。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和可能。
死一样的一望无际的空白。
……
“……你和死者宋煜城的关系是?”
“朋友。”
“凶手,也就是他的妻子,说你和宋煜城以前,上过床?”
做笔录的警察,语毕,复杂的望着眼前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木然呆滞的男人。
但男人没有任何的反应,依然无语调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