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恩到单位时,办公室已经熙熙攘攘,打印机呲呲响个不停,废纸堆了快齐腰高,隔壁管后勤的办公室主任李俏带着眼镜巡逻,精密地计算着谁又多打了几张不必要的废纸,谁脸上又露出心虚的表情。
黎恩目不斜视,有条不紊地跨过人群和材料堆,来到自己靠窗的工位上,窗边放着一张黑白照,帅气的脸,大大的笑容,音容宛在,点了三根短短的香,又摆上一小杯茶,拜了一拜。
在对面的小姑娘小婉怜爱、同情的目光中,黎恩把茶洒在窗外的草地上,再把香摁灭,开始工作。
小婉眼观八方,确认领导不在,忙里偷闲给闺蜜发了条微信,“办公室的大美人死了老公,每天都对着照片点香敬茶悼念亡夫呜呜呜,好可怜。”
闺蜜回道:“如果这人长得不好看,你肯定就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不是,好看也掩饰不了他脑子有问题吧!”
“唉,别这么说他,他这样也是有原因的,我们那个秃头局长可喜欢刁难他了……不说了,局长来了。”
一份文件摔在他办公桌,周围的人声静下来,只剩下打印机轰鸣,黎恩眼皮子也不抬。
“昨晚加班你不来啊?什么意思?”
“呃,小黎他妈最近正在化疗,我们也是知道情况,所以我也没叫他……”办公室主任推了推眼镜,小声但清晰地说
“我上周开会的时候怎么讲的,一切要讲政治,以大局为重!我管你家里谁生病,还能动就必须来!”
“讲政治?”
黎恩把水杯里的水全倒在文件上,在把浸湿的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又倒了一杯水,面无表情晃了一圈,所到之处大家都急忙把重要材料抱走,避之不及,“现在是谁不讲政治?上班时间你张云不在自己的办公室工作,反而跑来档案科弄得人心惶惶,不是说争分夺秒吗?不是加班时间局长就没有工作的动力了?”
尽管黎恩身形单薄,却有一米八几,站起来说话气势很足,只不过他以往都不会像今天一样强势,今天一点就炸了。
俗话说,狗急跳墙,黎恩一强硬,局长就软了,心想要是他妈死了指不定怪他头上呢,到时候可不就是工作纠纷那么简单了,悻悻地说:“以后要服从上级命令。”
张云走的时候黎恩实在气不过,补了句:“他爹死的时候看他还讲不讲政治。”
张云猛地回头,但这句话很快被办公室主任李俏急中生智的大声嚷嚷叽歪乱叫给盖过去了。
李俏抹了一把汗,但也不敢对黎恩说重话,跟黎恩共事俩月,还是采用了严谨的议论文结构,以及一些关键词“办法”“深挖”“要害”“实事求是”,标题还有一个括号试行括号,尤其是那句文言文太扎眼,一看她就困了,不想看。
“又在帮领导润色稿子呢?哎,在单位还是要学会藏拙。”
李俏拍拍他的肩膀,黎恩柔弱无助地点了点头,等她一走立即继续聚精会神写对付坏哥哥抢回前夫的36计。
让我上网看看你有什么黑料……
关于符离,网上都是一些娱乐圈通稿,鸡毛蒜皮,重复性很高,黎恩不死心,在符离后面打上黑料两个字。
果然弹出了一条黑料,点进去:大家好,明星符离的黑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大家都在说符离的黑料,小编也很好奇呢。以上就是符离黑料的全部内容……
黎恩一脸晦气地点了右上角x号,实在没活可以表演“小编咬打火机”。
直到他在襄城本地的某个灵异论坛上看到符离的名字。
“被经纪人好友骗光财产,不愿潜规则被影视圈大佬封杀,为什么事业刚有起色便厄运缠身?蒜学大师为你揭秘明星符离的命盘格局解说~”
“嗯?”
天呢,符离没读完高中就独自出去闯荡了,一个人什么工都打过,好不容易火了吧,还被信任的经纪人骗得几乎倾家荡产,还被‘朋友’以聚会的名义拉皮条介绍什么大老板,他也是硬气,把整个餐厅都砸了,之后就是拍戏时接连出意外,不得不退出剧组休养生息。
正忙着挖前夫哥哥的料呢,办公室新来的小刘才来三天就已经听闻了他跟死去的前夫的爱情故事,这会也进行到了加班月的尾声,没那么多事做了,便又同情又好奇地看看照片又看看摸鱼的黎恩,忍不住问:“恩哥,咱哥夫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能给我讲讲吗?”
黎恩停下手里的事,也看看窗边的那张黑白照,带着一种怀念的语气说:“他啊,别看他照片里笑得那么开心,他其实一开始很高冷的,遇到我才逐渐改变了性格……”
黎恩是笑着说出来的,心却沉到谷底。
其实,关照也改变了他,跟关照在一起是他最幸运的事情,也是他用尽全力也最想留住的幸运,所以他跟别人说过无数遍,但他跟他的每一件事,此时都蒙上了另一个人的阴影,好像是沾着毒药的蜜糖,他明知会痛苦却又忍不住去怀念。
黎恩是一个很漂亮的alpha,家境也可以,可以说是alpha里的白富美,在这个性取向分类有五种以上的时代,一个长得漂亮的alpha意味着除了o以外还有很多自认为有阳刚之气的a会来“追求”,经常有一些傻逼们来勾搭,典型类型:1莫名觉得只要随便撩他几句就能让他自愿献出自己的贞操,非常想跟那些激素分泌旺盛的a和o一样随时能在宿舍楼下和小树林里动手动脚;2跟他正常聊几次天就感觉自己的魅力无限膨胀,昨天还是同学今天就以男朋友身份自居跟他借几万块钱;3一边说着“爱不分性别”一边说以后你生不出孩子我再‘取’一个就是了,你放心,只是专门用来生孩子的,我最爱的还是你……
在此等奇葩环绕的处境下,黎恩也是一点就炸,睚眦必报,1被他一拳打中鼻子连夜闹到家长来道歉,2被他当众以“你什么档次敢自称我男朋友,钱我烧给你祖宗让他们积点德了”为主题骂了10分钟马上去办转学,3被他点出“取”是错别字温馨建议以后少生孩子多读书后大为破防跟黎恩在微信互骂一个星期骂不过哭着让父母出头,其父母也被黎恩骂倒,叫人来学校打人被扭送派出所喜提铁窗泪。
以上甚至只是他跟奇葩战争史中的几个典型案例,其他不值一提,跟这些人做斗争,自然要防着武力威胁,所以他不仅警惕心强从不落单,还会散打,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还以彪悍作风认识了一窝警察,不过法治社会也没什么人敢动真格。
在遇见关照之前,他就是这样用一身的刺来保护自己,遇到关照之后,他就慢慢褪去了这层刺,因为他永远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受伤害,永远也不用。
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上学,关照入学时,黎恩上大二,抢不到户外体育课,只好跟大一的新生一起上交谊舞,交谊舞是要组队的,不巧的是,当时一直纠缠着他的一个a名叫江明也跟他报了一样的课,此人是学生会长,又是年级助理,在新生中也颇有威望,他也很会说话,不达目的不罢休,一来就跟周围的学生游说,说他要跟心爱的a组队,望大家成全,黎恩拧眉,当场说不愿意,江明脸上笑容不改,仿佛他只是在跟他闹脾气,交谊舞上大多数是女孩,不想掺和进他们的aa恋,场内的少数男生也不喜欢凑学长的热闹,纷纷开始两两组队。
今天这舞蹈室外面不知怎么的,竟来了很多人看着,江明志得意满,朝他故作绅士地伸手,组队这件事说大也不大,但黎恩可忍不了,你大爷的当众玩强制爱是吧,看我怎么骂你,脑内搜寻了一下此人的信息,思索痛点,正要发作,前面远远的一个高个儿男孩回头,引起一阵喧哗,他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跟我组队吧?”他问。
黎恩把刚刚组织好的粗鄙之语全忘了,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忽然一热,身姿挺拔的男孩,定定站在远处,被他的眼睛看着,黎恩就甘愿走到了他的身边。
好像所有人都为他们让步了,他分明看到,他有一瞬间的错愕,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也许他开口前只是想帮忙,却没想到被帮忙的人会这么漂亮,黎恩心想。
黎恩其实认识他,一入学就仅仅一张证件照就在各个年级交流群里出尽风头,引起广泛讨论,帅气高冷的oga,关照。
“他已经有舞伴了。”江明也快步向前,维持着笑容,神色略有不甘,虽然他知道有的人只要一出手,他就输了。
“你帮他决定的?”关照打量他一眼,反问。
“学弟,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江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面对此等无赖,黎恩破天荒第一次不想撒泼了,当着众人的面大胆牵起关照的手,细声细气地说:“我答应你。”
关照的手指动了动,但也没挣脱。
即使是很久以后,黎恩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其实他刚到舞蹈教室就已经看到关照了,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因为他实在英俊得过分,而这个万众瞩目的男孩当众选择了他,并且是英雄救美。
黎恩还记得开始学跳舞时,关照的手指只是虚搭在他的腰上,他的眼睛也不敢看他。
他也记得自己的腿也颤抖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漂浮的云端里,他几乎要赖进关照的怀里。
那一刻黎恩甚至有些理解了那些死缠烂打自己的人,因为,他也打算这么做了,死也不能放过关照
如果说黎恩是属于那种看上去特别好追的alpha,所以什么人都敢来追,那关照在oga中,就属于那种看上去不好追的,首先就排除了一堆雄激素旺盛的“阳刚”a,撩骚之前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够不够硬,谁都不爱碰钉子,o中如果喜欢关照这一类的,为什么不直接去找a呢,beta不受激素影响,一般比较含蓄,没有那么多性激素上头导致的下头行为,所以关照长这么大,竟没被谁正经追过,稍微皱皱眉头,追求者就跑了,他也不曾对任何人除了哥哥有过好感,所以对追求这件事,不太敏感。
从那次交谊舞舞伴事件以后,黎恩就像鬼一样缠上了关照。
关照不太喜欢交际往来,社团参加的不多,平时没课和周末的时候就在学校附近的“观照”咖啡馆打工,咖啡馆的小水果蛋糕很有风味,不太甜,不用果酱,而是新鲜水果,用料很足,吃起来一点也不腻,生意一直不错,他来工作之后,可以称得上火爆,很多人冲他来的。
黎恩也是,他不喜欢喝咖啡,等摸清了关照每周来的时间点,只有关照在时他才出现,每次都叫关照上一杯纯奶。
关照的工作职责不定,有时见他端盘子,有时又见他做咖啡给蛋糕摆盘,有时不见人,在厨房,蛋糕有一部分是他做的。
黎恩点名只要他做的。
他以为关照是在勤工俭学,以为多麻烦一下关照,关照的提成就能多一点。
而且就算不说,他也能吃出是不是关照做的蛋糕,关照对此很是惊奇,经常他点一份,关照拿两份,让黎恩猜,猜中就请他吃另一份。
黎恩每次都能猜中。
浴室里“砰”的一声巨响,关照从房间里冲出来,在热气腾腾的浴室玻璃门外面一下停住,停顿几秒,才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气若游丝,说:“你进来,我摔倒了,起不来。”
关照在门外罚站一会儿,还是推门进来了,目不斜视地用手臂把哥哥托起来,十指握成拳,整个过程严谨得除了胳膊没有一丝一毫的肌肤接触,那张帅脸也正义得好像拆弹专家。
符离玩味地看着他,语气却柔弱地说:“我动不了,帮我洗。”
关照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却只吐出一个字:“不。”
符离觉得有些没意思,用话刺他:“怎么,你宁愿爱我的影子也不敢碰我。”
关照默然,抬眼说:“你只是喝醉了。”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认真,只有这时候,符离觉得这才是以前的关照。
没有被另一个人完全改变的他,可是很严肃的。
那时候他还得管关照叫哥呢,小孩哥。
“就算是我喝醉了吧,那我现在要你,你不愿意吗?”
“我不愿意。”关照说,看着符离淡淡湿润的眼睛,他又别开眼睛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同情或是可怜,都没必要。”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符离先是问,然后又想起了什么,道:“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关照反问。
“当时,我推开了你。”
要是两人之间有什么囹圄,只会是这件事,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心可是很强的。
“难道不是你生我的气吗?”关照声音低下来,有些难过,“所以你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我。”
“我给你留信了。”
关照一惊,立马起身去找,符离独自在浴室里坐着,看着他进出各个房间、翻箱倒柜,弄得灰尘四散,这家里的摆设已经完全陌生,因为有另一个人住进来过。
符离不着寸缕,只觉得浴室冰冷,高声喊他,说:“关照、关照!不会再找到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会再找到了。”
关照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空气,放空自己。
原来如此,是他自己错过了最希望得到的东西。
时间回到关照初二那年,在g市有着稳定工作的爸爸妈妈突然收拾行李,举家前往襄城。
关照的妈妈关书雯曾经是一名医生,现在是一家临终关怀机构的经理,她此行也是为了她的最后一个病患,也是最特殊的一个,关照爸爸林裕的前妻符安欣。
起因只是一个产权变动,爸爸林裕发现,一家咖啡馆被过户到了自己的名下。
这家咖啡馆名叫“安心”,是他与前妻一起合伙开的咖啡馆,他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但却不是合拍的伴侣,无数次的争吵让彼此都已灰心,这家咖啡馆的所有权也起了争执,他们并非有着不可释怀的隔阂,只是鸡毛蒜皮的争吵间也说出了难听的话,她说,只有她死了才会把咖啡馆让给他,最后林裕选择出省工作。
现在,这家咖啡馆过户后,名字也被前妻改成了“观照”
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符临,所以两人还有着彼此微信,她知道他的孩子取名为关照。
此时的情况已经不言而喻,她快要死了,而符临刚刚升上高三,林裕必须得回去照顾孩子,除此之外,林裕也知道她那边的亲戚贪婪凉薄,怕是等着她死了好争财产,所以她要争分夺秒把所有的财产都处置好。
与妻子关书雯彻夜长谈之后,关书雯把临终关怀机构的名片发了过去,符安欣也选择买下了她的临终关怀服务。
于是夫妻俩带着关照转学,回到了襄城曾经的家。
符安欣的状况很不好,她把所有的产业都变卖了大部分,只留下这间咖啡馆,不希望咖啡馆关门,所以夫妻俩早出晚归,一边照顾生意,一边照顾她,而关照也没闲着,被交代了照顾哥哥的任务。
符临现在已处于半辍学的状态,浑噩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面都不让他们见。
关照选择在学校走读,每天中午晚上放学回来,先做好自己跟哥哥的饭,端到他房间门口,然后吃完就趴在客厅写作业,符临大部分时候不吃,他出来领外卖的时候甚至会踢一脚门口的饭菜,并嘲讽道:“一开始生病的时候没见谁来看过,现在快死了就来一帮牛鬼蛇神来尽孝,可笑的是这帮等着分遗产的没有一个姓符的,连前夫都来了,离婚了还想着吃绝户。”
关照在茶几上写着作业,闻言从书堆中抬起头,神色平静,淡定地说:“这么多人她只接受了我们的照顾,可见你糊涂你妈可不糊涂。”
符临更加生气,直接把他辛苦做的饭菜踢翻在地。
关照一个初中生小屁孩,竟对此举动没有半分恼怒或委屈,连脸色都没变,写完作业就拿着扫把清理饭菜,扫地、拖地、倒垃圾,井井有条。
吵架都吵不起来,符临也不发作了,静静地看他一会儿,回了自个儿房间。
第二天去看了妈妈,晚上沉着脸叫了一帮狐朋狗友来家里喝酒,喝到三更半夜不省人事,瓶瓶罐罐扔得到处都是,屋子一片狼藉,还有朋友吐了。
符临醒来就看到关照用纸巾塞着鼻子,塑料袋包头包脚,穿一身防护服,在刺鼻冲天的酒味中打扫卫生,那小表情还是该死的一如既往的冷静,哪怕是钟点工来收拾都会忍不住皱眉,他都能面不改色的。
朋友来的次数多了,便戏称关照为小孩哥,关照话不多,表情也不多,存在感却挺高,大家跟看猴一样用新奇的眼光看他,符临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跟着叫小孩哥,主要是使唤他、端茶倒水、买零食。晾衣服,连纸巾都要他帮拆。
又是一个酒精狂欢的夜晚,深夜朋友都已散去,符临不知怎的,突然醒了,只见一个本该已经走了的朋友正俯下身来看他,热切的目光带着肮脏,手掌从他白皙的手臂慢慢往下。
符临想喝退他,声音哑得却发不出来,身体也不听使唤。
呵,自作自受,符临心想,干脆杀了他坐牢吧,反正这个世界上很快就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事情了。
“砰!”一声闷响。
眼前的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小孩哥关照放下手中的平底锅,淡定地把人拖了出去,关门,开灯。
灯光一下子刺眼的符临眼睛都睁不开,再看小孩哥时,他竟然拎出一桶水和抹布,又开始打扫卫生了!
符临有点怀疑他是被设定好的仿生机器人,不然他为什么会对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如此波澜不惊,只知道打扫卫生!
“关照。”符临费劲地喊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声音。
关照不理他,在他周围转来转去清理垃圾。
“你聋了?”
关照聋了整个打扫过程,打扫完他又突然不聋了,跪坐在符临旁边俯身听他要求什么。
符临已经不想说话了,伸出颤抖无力的手指打了关照的头一下,示意他滚。
关照当然不会滚,在符临表达完要求之前他就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澄净。
符临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脏东西,应该被打扫一下,于是他心安理得的,让一个初中生为自己洗澡洗头。
等舒舒服服地被伺候完,他也完全清醒了,只披着浴袍坐在窗边抽烟,让晚风吹干他的湿发。
关照又里里外外把屋子清理了一遍,抽动鼻子嗅来嗅去,然后到处喷洒清洗剂消除异味,认真得好像在做什么科学研究。
沐浴露的香味混杂着烟味从窗边传过来,关照闻香望去。
威风轻柔地拂过略长的发丝,那张白皙漂亮的脸上不再是往日的冷漠和不耐烦,而是一种平静的巨大的悲伤,香烟夹在纤长的手指中间,已经快要燃尽。
破天荒的,无情的扫地机器人——关照,拿着扫把立正,什么也没干,久久看着窗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