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上的树长得稀稀疏疏,和王宫废墟同样呈现出一种萧瑟之感,女子走上一条被杂草掩蔽的小路,两人绕了好大一圈,终于在一处陡崖边停下脚步,只见平坦的崖地上,有一个不太自然的长形隆起土堆,上头长满了杂草。
女子将铲子交给单征樊。“这是一座无名坟,你若想得到钥匙,就把坟挖开吧。”
钥匙怎么可能会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单征樊满心困惑,但还是拿过铲子,反正都已经被骗到这儿来,就算再被骗一次,也没什么差别。
他身上虽然有伤,但不妨碍他做任何事情,铲土堆的动作利落又快速。
没过多久,浅埋在土内的一副普通木棺慢慢现形了,当棺木上的土被铲开后,他用铲子插入棺盖与棺身的缝隙中,猛一使力掀开盖子。
他瞧着棺木内的景象,神情十分困惑。
棺木内躺着一具白骨,而白骨的胸前直放着一把已腐坏一半的琴,难道
那把琴让他怀疑起这具白骨的身份,恐怕就是当初连尸身都找不到的贺兰颜!
那把半毁的琴是黑檀木所制,琴身隐约可见金色的蔓藤及花朵纹路,那正是当年他赠予贺兰颜的琴,他不会认错的!
就在已腐坏的琴骸内,他看到了一块玄黑色的圆形石块,他微颤着手将石块挑出来,拍掉尘屑,果然见到麒麟图腾出现在上头,石块完好如初。
难怪没人找得到钥匙的下落,若非有人带领,他就算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找不到钥匙所在。
他说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何感受,激动悲愤沉痛怅惘全都搅在一块儿,他的心像是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掐住,痛得他快死去。
这就是他遍寻不着的颜儿吗?她用自身的性命换取钥匙的安全,孤伶伶守在这儿,一晃眼就是百年之后,直到此刻才终于重见光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何会在这里?他极欲知道原由,但她已经化为一具白骨,再也无法说话,他只好问带他过来的女子。“你为何会知道钥匙在这儿?”
“我就是知道。”她淡淡地苦笑,无法再解释更多。
“棺内之人是贺兰颜吗?她怎么会被葬在这里?又是谁将她埋葬的?你知道的是不是?”他激动地问出所有的疑问,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肯定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
瞧着单征樊激动的神色,女子轻轻一叹,缓缓道来:“此棺的主人的确是西鄯最后一位国后贺兰颜,而她之所以会在这儿,可以说是舒盛给她的最后一点情面”
她还记得很清楚,当西鄯王宫被天圜国士兵攻陷的那一日,王宫四处起火,宫人们到处逃命,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贺兰颜,镇定的待在琴室,不管外头的纷纷扰扰,弹过一曲又一曲,平心静气的等待。
舒盛带兵攻入王宫,她有预感舒盛最后会亲自处置她。
她不由得苦笑,从没想过她原本视之为大哥的人竟会成为仇敌,甚至还是刽子手,即将夺去自己的性命。
果然,国后殿内来了一队纪律森严的士兵,将她的琴室团团包围,紧接着,身穿战甲的舒盛面无表情的进入琴室,一身的肃杀之气。
琴声也戛然而止,贺兰颜依旧坐在椅子上,不起身也不看他,等他率先开口说话。
舒盛凝望着她依然绝美的容颜,心中矛盾又痛苦,他必须杀她,却又舍不得杀她,他对她始终有着无法说出口的迷恋,但形势所迫,他不得不彻底的狠心绝情。
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也没机会再回头了,只能咬牙走到底,由他亲手毁了西鄯国的一切!
“贺兰颜,只要你愿意供出国库钥匙的下落,看在咱们过往的情谊上,我可以保你一命。”
贺兰颜淡淡地应道:“国库钥匙我藏在王宫深处,有办法,你自己去寻。”
舒盛唰地突然抽出长剑,抵在贺兰颜纤白的脖子上,语气狠厉。“你难道听不懂我所说的话?快说出国库钥匙藏在哪儿,免得自讨苦吃!”
“国都亡了,你以为我还会苟活在人世吗?”贺兰颜终于转头瞧着他,不管自己脖子上已然出现一道淡淡血痕,冷冷的回瞪。“你永远无法从我口中得到钥匙的下落,有本事,你就把整座王宫都翻过来,慢慢找吧。”
“你找死!”
一阵银光闪过,贺兰颜心惊的看着鬓边一束发丝缓坠于地,紧接着长剑再次抵回她的脖子上,划出第二道伤痕。
“贺兰颜,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下一回,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舒盛沉下嗓音,对她下最后通牒。
贺兰颜沉默的看着他好长一会儿,之后才幽幽的开口:“盛大哥,你还记得我刚习琴不久时,你曾送过我一把琴吗?”
舒盛的身子微微一颤,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以为提起两人的过往情谊,能改变得了什么吗?
已经来不及了,他早已成为切切实实的叛国贼,西鄯的覆灭已成定局!
“从那时开始,琴与我密不可分,已不单单只是一种乐器。”
贺兰颜神色迷离的摸着桌上的琴,举止万分轻柔。“盛大哥,看在咱们过往的情谊上,可以请你允了我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吗?”
“什么心愿?”
“让这把琴陪我一块儿入土,至少有琴陪伴,我在九泉之下也不孤单了。”她无奈的苦笑。
她和单辰既然无法同葬,那就由他送给她的这把琴代替吧,况且这琴内的秘密绝对不能落入他人手中,所以就算死她也绝不和这把琴分开!
“对了,请将我葬在王宫后头的那一处小山丘上,我希望能永远守着这座王宫,无论晨昏晴雨”她对他漾起一抹凄美的柔笑,哽着嗓音问。“盛大哥,可好?”
舒盛的心在此刻阵阵抽痛着,她死意坚决,看样子不会透露钥匙的下落,再浪费时间问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