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地快速道:“费恩,之后很长的时间可能我都不会给你打电话了,不用担心我,不要找我,照顾好自己,记住我所说的。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告诉别人,不要表现出你和我有联系。”
连给费恩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说完这句话电话就挂断了。无论是诺亚的说话声还是搬东西和走路的杂音都在一瞬之间消失不见,全部撤退只留下费恩几乎冲出胸膛的心跳声,以及自己都可以听闻的粗沉呼吸。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么看来,也没有办法能明白了。
那种一直以来盘桓在他内心的不安之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混乱、更刻骨铭心,让他感受到几乎像是把一大团灰尘吸进了气管里,堵在那里咳不出来也沉不下去,只能在无尽窒息的痛苦中等待难看的死相。
他捏紧手中的电话听筒,有一刹那的冲动,血气涌进脑子中疯狂躁动,让他控制不住差点将听筒狠狠摔在地上来泄愤。但松手的一刻理智又将他拉了回来。
把这东西砸坏了,要怎么跟斯蒂凡解释?
如果诺亚匆忙地打电话来还不忘提醒他不用担心,行事谨慎,他又凭什么辜负诺亚的嘱托?
费恩为了让自己的冲动完全消失,用力呼吸了几口气,即使这样他将听筒放回电话机时动作仍然很粗暴,发出了咣当一声巨响。
他只是不甘心。
为什么自己这么漫长的等待,忍住不主动给他打电话,不和他通信,不向别人讲起任何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情,一切却只换来这样的结果。
如果说原来他还有一点光明引导着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话,现在连那缕光,也好像忽明忽暗,触摸不到了。
诺亚怎么会说出那样不负责任的话。让他不要担心,这样一来他岂能不担心?费恩完全不了解那边的情况,而且,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诺亚用那么匆忙的语气说话,即便强装镇定,也盖不住其中的那一丝慌乱。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印子,痛感却像中途被拦截根本传达不到费恩的脑海。
在这个时节,在这个关头,费恩无论如何都做不出一个能让自己安下心来的猜测。
那么,在火车站他那句“等我”,到底还算不算数?
突然门外传来遥远的脚步声让费恩从震撼之中稍稍回过神,不管那是不是斯蒂凡,他都不敢继续待在这里。他匆匆忙忙地离开房间,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他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下脚步僵在那里。
被这件事情一冲击,他已经忘了自己本来要干什么。自己好像悬浮在真空,不管要做什么都不重要。
诺亚说得很模糊,而且没给费恩留提问的机会。他说“很长的时间”都不会再给他打电话,到底是多长?长到一直要等到这场战争结束?还是说长到连他度量不了的生命都有可能无法支持?
脑海之中又想起了先前清理不忠诚官员的报告。不可能会是这样的。费恩努力安慰自己,诺亚那么谨慎,又深谙官场之上或是之下的运转脉络,况且还是战斗英雄,帝国模范,怎么可能会被划归到那种人之中。
或者……只是暂时遇到了什么麻烦,待处理妥当,事情平息之后才会来找自己。
费恩只能这样想来麻痹自己。如果不这样的话,他连唯一的支柱,都会失去了。
踌躇了半天他才想起来应该去处理那名新官员的手续。他的脚步沉重不堪又像是踩不到实物,就下这一层楼,扶着扶手都差点摔了两次。最后脚踩到平地也并没有让他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