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开始转折了,我要随心所欲了。来啊,互相伤害啊!
☆、决裂
冬去春来时,顾连卿一时兴起,着人抄了一大页黄历贴上了御书房的墙头。
每过一日,他便用狼毫笔蘸了朱砂划去一日。偌大一张宣纸快要划成一片红白时,转眼即是初夏。
如颜洛所言,春夏之交,西境再起波澜。自登基以来,皇上头一回如此好相与。御驾亲征之事,不过才提了一回,他便答应了。顾连卿应下那时,倒是御座之下站着的言官愣了好久,才记起来自个儿该退回原先的位置了。
下朝后,顾连卿放着西境加急递上来的折子不予批复,反而回了碧霄宫,陪着尹修过了一日。
直到出发那日,再无早朝。
罢朝一事一经流出,帝王昏庸的消息便在京中传遍了。再添上之前昏君之名的流言,百姓对这个皇上的怨言之深,已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了。
从来乐于给顾连卿传递各方消息的蒋钰,这一回却只管送消息过来,不再试图劝说顾连卿分毫。只是临近出发那日,蒋钰忽然进宫来,问了他早就该问,却又其实一直没问,久到顾连卿以为他不会再问了,他却又提起了的问题,“你为何如此爽快便答应了御驾亲征一事?又为何罢了早朝?”
顾连卿道:“我在位两载又半,虽不能说时时勤勉,但也没有哪一日胆敢恣睢放纵。然百姓皆谓我昏庸,那我便昏庸一回给他们瞧瞧。再者,我越是昏庸,等他接手这个位子,反对者便会少许多。如此,江山便可早一日安稳。至于御驾亲征一事,为何答应的如此爽快——”他沉吟片刻,道,“大抵是我累了吧。与那些言官往来甚久,也不能总呛着他们。都到了这最后关头了,总也该有这么一回顺了他们的心意。”
“他,是指何人?”蒋钰有些不解。
顾连卿执起御案上的茶盏,在手中轻转,“他,自是指顾连宸啊。”言罢,蒋钰仍在吃惊之际,他手中的茶盏已被掷于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御书房的大门被破开,三十余将士涌入,将蒋钰包围其中。蒋钰在一瞬的错愕之后,便一直瞧着顾连卿,似要他对此给一个说法。
“阿钰,”顾连卿换了茶盏,轻抿一口,“我本想等大军出发那日,直接派人前往蒋府,悄悄将你扣下。可今日说不得便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了,我不愿骗你,便只好如此了。”
“这也是为他?”蒋钰似是想通了什么,霎时红了眼。
“并非为他,是为我自己。阿钰,我自小便视你为兄弟,你若知晓我做此选择,定会前来阻止。与其到时叫你来阻止我,倒不如趁如今便断了你的念想。”蒋钰在众人围困中似要上前一步,却被生生挡下。明白他的不甘,顾连卿又道:“阿钰,父皇驾崩那日之事,我从未与你详细提及吧?”
“你只说你欠他,却从未明说怎么个欠法。只是我猜想,定是与那夜之事有关的。”明知自己不是这三十余人的对手,蒋钰不再试图突围,静静站在原地等着顾连卿的解释——
大军出发之日定于四月十五,据传闻,蒋少将军因触犯龙颜,不在此次征伍之列。
出发那日一早,蒋将军进了长子的卧房,看着躺在榻上的儿子许久,只道:“为人臣者,令既出,莫敢不从。”
蒋钰闭上眼,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翻过身去,不再看自己的父亲。
碧霄宫中,一片寂静。天色方亮,顾连卿便起身更衣。许久不穿铠甲,上身的那一刻竟有些怀念。
遥想第一回穿铠甲之时,已是四年前了。
直到换完了战衣,尹修仍然没起。顾连卿去了床前,在尹修身侧坐了片刻,才道:“阿修,我知道你醒着。”他看着窗外的天色,“再过三刻我便要出宫了,你没有话想要与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