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眼睛布着血丝,直勾勾看着那地上的匕首。
他不是傻子,宋静兮的意思显而易见。
她不相信他,现在想找他,要一个保证。
陈木缓慢而艰难的伸出手,一点点挪到匕首旁边,鼓足了勇气,将那匕首拿了起来。
忍着痛,当着人的面,直接将匕首扎进了肉里。
顿时血顺着衣袖滴落,汗珠也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陈木死死咬着牙,脸上扯出一抹笑,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这样,夫人可信?”
那被鲜血染红的灰色衣袖,还继续渗着血。
宋静兮拿手帕,一根根将手指擦拭干净,恢复了端庄模样。
好似刚刚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不是她。
将手里的银票,尽数丢到地上,还不忘警告人,“你若是敢背叛本宫,后果会是你想不到的。本宫今日发誓,到时必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奴不敢。”
宋静兮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一并撇到了地上。
陈木伸手拿起来,上面的字让他瞳孔一震,满脸吃惊。
“怎么,做不到吗?”
宋静兮睨着他,问道。
陈木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舔了舔嘴唇,声音低低的,“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去做。本宫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是,奴遵命。”
从竹园回去后,陈木将银票锁到了一个小木箱子里。
忍着痛,从犄角旮旯里,拖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箱子,上面都落了一层灰了。
他将灰吹了吹,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青釉色瓷瓶,用嘴叼着那红布包着的瓶塞,猛地一用力就拔开了。
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瓶身,抖出一些白色的药粉,洒到伤口上。
药粉一接触到血肉,钻心的疼瞬间袭来,陈木整个背弓了起来,就跟那煮熟的大虾般。
又扯了一块雪白的布,随意的在伤口上裹了裹,就算处理过了。
即便受伤了,该干的活照样得干。
小半天的功夫,伤口不知崩开了多少回,血早就将白布渗透,沾染到了衣服上。
可就算这样,他还得继续干活。
宋静兮交待他的任务,他也没有忘。
那就是要命的勾当,不管成不成功,他这条命算是交待了。
顾凛这些天异常的安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大部分时间,就一个人窝在亭子里。
不知道想着什么。
陈木只是一个最低级的下人,贴身照顾顾凛的起居,他还不够格。
顾凛脑子不太好,在王府不是秘密,人尽皆知。
陈木动手做了一个关节可以活动的小人,仿照木偶戏的样子,用绳子之类的穿好。
在顾凛常去的地方,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顾凛手里拿着把折扇,半倚靠在亭子的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扇着风。
另一只手捻着翠绿肥厚的叶子,玩的不亦乐乎。
陈木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将那木偶掉了出来。
清脆的声响,打断了顾凛的动作。
他动了动身子,从栏杆上起来。
抬眼就瞧见地上那新奇的玩意儿。
顾凛的眼睛亮了亮,一阵小跑的过去,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顺着那木偶的关节,一点点游走。
一张脸上透出新奇,将那小巧的东西捧到手里,有些不舍的递了出去,“给你。”
陈木瞧着他这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嘴角勾着一抹笑,眼里的精光怎么都消不下去。
他将顾凛的手往回推了推,带着几分讨好,“世子,您若喜欢,您就收下吧。”
“真的吗?”顾凛的眸子顿时盛满了星光,动作没有丝毫拖拉,将手收了回去。
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小木偶。
陈木也不着急走,就站在那里看着顾凛。
反正他也只有八岁的脑子,能反应过来什么。
这么想着,陈木的底气也就越来越足,他靠近顾凛,瞧他这样喜欢,便开口道,“世子,奴”
正玩得开心的人,突然被打断,心情自然不好。
顾凛撅着嘴,给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继续摆弄着那个小木偶。
陈木依旧不死心,继续道,“世子,奴还会做其他的小物件。”
听他这么说,顾凛可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腾出一只手,死死抓着陈木,生怕他跑了。
“真的吗?什么都能做?”
“自然,奴没进王府之前摆过小摊,专门卖些小玩意儿,不过后来被些无赖把摊子砸了。”
陈木风轻云淡的说着往事,虽然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是脸上的表情可骗不了人。
顾凛也察觉到了,笨拙的伸出手,在人背上,轻轻拍了拍。
然后将小木偶塞进人手里,拍着胸脯,一副惩恶扬善的模样,“你别伤心了,你告诉我,我求父王去给你报仇。”
陈木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股暖流轻抚过,好似有人拿着羽毛轻轻刮过般酥酥麻麻的,眼睛酸涩有些湿润。
顾凛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竟然将人给整哭了。
“哎,你别哭啊,我,我我不提了,你,你你别哭啊。”,顾凛手忙脚乱的赶紧给人道歉,安慰他。
陈木伸手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世子奴没哭,不过是风大吹进了沙子。”
“奥,没哭就好。”
顾凛安心的抚了抚胸口,眼睛打量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奴贱名陈木,是一名劈柴挑水的最下等奴仆,世子自然没见过奴。”
“这样啊。”顾凛听他说完,点了点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陈木要的就是这句话,只有跟在了顾凛身边,宋静兮的任务他才能完成。
还没等他回答,就又听顾凛道,“你没骗我吧。”
他这句话,直接吓得陈木一惊,大脑飞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