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言微侧头,疑惑地看他。
他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些可笑,像是鼓起了勇气,握紧了刀,要立马赶赴战场去诛杀敌人一样。
然而对方只是盯着他许久,手掌握紧又松开,两片嘴唇紧张干燥,到最后,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胆量,眼底的那点火星燃尽,只剩下冰冷的余烬,被风一吹,便飞的到处都是,到最后就连那点余烬都不见了。
“公子……早点歇息。”最后也只说了这句话。
席言点点头,“多谢。那盏花灯,你再帮我挂上去吧。”
房门在他面前闭合,男人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将那盏被席言扔在地上的花灯捡了起来。
他苍白的手指缓缓拂过花朵造型的边缘,脸上浮现出一个轻轻的、羞怯的笑容。
男人似乎又想起了同僚们对他的嘲笑,说他卑微的就像一条野狗,以后就算是死了,铺盖卷一裹扔到了荒山上,他的公子都不一定会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其实他们不知道,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席言是否会记得他的名字。他对席言的感情,就像是独自守着阴暗角落里盛开的一朵无法结果的伶仃之花,他不求什么结果,只想一直守着那朵花就好,因为这已经是他昏暗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游猎一切事宜很快准备完毕。
赵青言算得上是个好皇帝,至少在百姓口中,他文成武德、励精图治,自登基以来,国库日渐充盈,治下各地也未发生过大的天灾人祸。
据说他至今后位空悬,后宫里也不过几个娶来平衡势力的妃嫔。不大兴土木,不妄动刀兵,算是节俭惯了。
故对于他心血来潮提出游猎一事,满朝上下无一反对,反而全都其乐融融准备当日所穿的衣甲,赵青玉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自然也在其中。
席言换下了那身过于显眼的衣服,换上了本朝男性常做的打扮,就这么混入其中。
有人见他鼻梁高挺、发尾蜷曲,不似寻常人,便难免多看两眼。偶尔也有人拉住他,好奇的询问,席言便客气地回答自己是某位大人家里买来的下人。
这里来的这么多位大人,基本身边都带着两三位仆从。席言一说,谁也不会深究他到底是谁家里的,是以他在这里走了几圈,都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席言顿住脚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傅铭月竟然也在。
他一个江湖刀客,平时总是穿着一身红衣,十分放荡不羁的样子。今日倒是人模狗样,换上了一身锦衣。
这衣服放在他身上,倒是与他浑身的江湖气相冲,看得出来他十分不习惯,眼中有着隐约的烦躁。
似乎是有所察觉,他抬头看了看周围,推开左右走出人群。
席言刚走几步,肩膀便被人按住。
“你一个人要到哪里去?”
大概是被故意忽视的缘故,傅铭月的声音压得很低。
席言笑笑,“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不知道,也没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