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冷眼看着,那江湖人应当是金刚期巅峰修为,莫以为武功不高,要知道傅轩还是金刚期,就担任过北周禁卫军统领,对江湖散人而言,只要不作死,金刚期巅峰的修为闯荡江湖已经足够了。
那个军官武功也不弱,起码是金刚期中后期,对付金刚期巅峰略有些吃力,但助战的士兵配合极有默契,有的进攻,有的防御,以军官为中心,竟逼得江湖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挥刀自保。
同伴已然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给这名江湖人造成了极大的阴影,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几度错失逃跑的机会,到后来,竟被生生磨死。
看着他浑身是血的倒下,中年书生终于吓得精神崩溃,狂哭起来。
那军官握着血淋淋的刀子回来,目光冷冷地扫过书生与老仆,落到傅希言等人的脸上:“你们的打算呢?”
傅希言说:“久仰温盟主雄才伟略,英明神武,我等才不远千里跑来做生意,还请将军明辨。”
军官说:“北周北地大战在即,你跑来做生意?”
傅希言咬牙道:“实不相瞒,我在家里欠了赌债,走投无路,不得已才出来寻求东山再起的机
会,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要不是大战在即,其他商人不敢过来,我也赚不到这银子。”
军官冷笑道:“说得倒是有理有据。”他看向先前盘查的士兵,“你为何留他下来?”
士兵道:“他的路引上有北周边城官印。自从我军驻扎北境,北周便龟缩不出,封锁边境,只有两条走私线路进出,一是鬼哭隘,一是雷鸣山。这两个地方,地势险要,行走马车已是勉强,如何能运输易碎的琉璃?可见是满口谎言!”
傅希言万万没想到自己以为万无一失的准备,在对方眼中竟是破绽百出。这路引是史维良准备的,印章是真的,卖糖买琉璃也是根据两地商贸精心设计的借口,只是他身在镐京,算漏了时局变化。
话说到这份上,再辩解也只是令自己更难堪罢了。
傅希言叹了口气,看向裴元瑾,意思是准备动手了,军官看着他们,手中的刀却迟迟没有挥出去。他从军多年,经历过战斗无数,累积的经验已让他获得了对危险的敏锐感知。
像刚才,他知道自己一刀拔出,对面的人没了,可对着眼前这群人,他有种直觉,这一刀拔出,自己没了。
就在双方陷入诡异的沉默时,急促的马蹄声打破短暂的静谧。神骏的白马从城门一跃而出,马上银甲在黄昏中依旧闪闪发光,如一道闪电,来势汹汹地冲将过来。
眼看着马蹄就要踏上士兵的后背,银甲小将一拉缰绳,马蹄瞬间立起。
“大将军要人!速速放行!”
第175章 姑姑要找人(上)
“大将军”三字一出, 军官脸色瞬间漆黑,按着刀的手却下意识地松了松。
小将高坐在马背上, 旁若无人地指着傅希言一行人道:“愣着做什么, 还不跟我走?”
傅希言二话不说,扶着虞素环上车,姜休跟着裴元瑾, 四人分坐两辆车,中年书生见状, 眼泪自发地止住了,拉着老仆上了自家马车,机灵地跟在傅希言的马车后面。
军官见状, 立马道:“张少爷且慢!”
小将不理他, 看着三辆马车缓缓启动, 驱马跟在一侧。
军官脸色黑无可黑,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去,挡在马前:“此乃北周细作,论理,应该交由我战辅司。”
傅希言见小将勒住缰绳,没有撞上去, 不禁有些遗憾。
小将俯视着他:“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北周细作, 王昱写信告诉你的?”
军官将士兵之前的怀疑说了一遍。
小将看向傅希言。傅希言会意, 立马辩解道:“确实是通关出来的, 路引为证,大人的指控小人不敢认。”
军官冷笑道:“边境封锁,你却能通关, 还不是北周派来的细作?”
傅希言低声下气地说着气死人的话:“会不会是大人的消息有误?”
军官顿时血气上涌, 整张脸黑里透红。
小将不耐烦地说:“真相如何, 大将军自会查明,不用你管。”
军官倔强地说:“纠察细作是战辅司的职权!”
“大将军统管三军,战辅司想抗命?”小将翻手,一道银光从袖中钻出,落在他掌中。他右手一甩,那银光就化作一柄银色长枪,枪头正好戳在军官面门前,离他眉心不到两寸处。
军官一动不敢动地站着。他知道,以小将的背景,纵然自己今日死在了这里,也无法使对方伤筋动骨,甚至可能以抗命之名被倒打一耙。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很快与自己达成妥协,小心翼翼地退后一步,见小将的银枪没有追过来,立刻退避到了路边。
小将这才冷哼着收起银枪。
看这行人穿过城门扬长而去,军官挥手招来刚才检举的士兵,让他继续严加看守城门,自己则骑上一匹马,径自往战辅司大本营告状去了。
*
尽管小将从军官手里带走了傅希言等人,但态度十分高冷,面对傅希言自来熟般的套近乎,始终爱答不理,问得多了,还会翻一个白眼。
傅希言起先觉得没趣,后来发现他再不耐烦还是会保持基本的礼貌回答嗯嗯啊啊,还是能得到不少消息,便孜孜不倦地在对方发脾气的边缘试探。
在抵达大将军府之前,傅希言打探出不少消息——
尽管大将军是北地联盟武官之首,手掌三军兵权,但是,情报搜集、辎重运输、军器锻造等军务都掌控在战辅司手中。而战辅司司长柯正烈是温鸿轩的人。
傅希言在心中梳理着几人的关系。
温鸿轩是云中王的心腹,大将军张祖瑞出身河西张家,在王昱上位之前,是奉命驻守北境的骠骑将军,陇南王的铁杆支持者。如此一来,今日剑拔弩张的局面便很好理解了。
虽然面对共同敌人时,云中王与陇南王的势力暂时拧成了一股绳,一起退避北地,但精神上并未真正融为一体,在这座新生的榆京城中,依旧存在着文武两大派系。
眼见着众人就要跟着小将进大将军府,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中年书生看着宽阔的大门急了,鼓足勇气问:“小人,小人也要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