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柳翠微也是一脸的唏嘘,这也是她每日还供那些静坐村民一顿饭的原因,这种无力的难处,柳翠微明白,但是她并不打算因此就牺牲自己,这是吴蔚一直以来教给她的道理。
柳翠微打量了一眼高宁雪的神色,继续说道“我听说往年到了这个季节,朝廷若是有减免赋税的旨意,也该到了。可这眼看着就是秋收了,清庐县和清河县却迟迟没有接到朝廷免税的旨意,先皇登基时曾放过一次恩典,正好到今年若是旨意再不到,用不了多久吏部的官员就该来了。清河县还好,尚有知县在上面撑着,帮百姓周旋,可清庐县的知县张宽下落不明,洪灾过去这么久了,朝廷却一直都没有派新的知县过来,听说清庐县下各个村子的村长和里正,都在积极想办法自救,小槐村的村长和里正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他们不知道从何处看来的,说我若是愿意立下贞节牌坊,整个小槐村就都得救了,他们愿意将我爹的棺木起出来,迁到祖坟去,开祠堂供奉。”
讲述完事实,柳翠微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可我,不愿意。”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柳翠微虽然不知这“贞节牌坊”立起来以后的种种利益,但她明白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她要承认自己是那吴家少爷已经过门的妻子,代表了她要昭告天下,自己会为这个男人守节一生。
甚至,还有人要给她和那个素未
谋面的男子撰写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刻在石板上,流传千古。
一想到这里,柳翠微就感觉浑身发冷,整个人从内至外地抵触和拒绝。
她是吴蔚的人,从来都是。
除了吴蔚,她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任何人,她们是彼此的。
在柳翠微看来,若是自己答应了,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背叛,更是对自己和吴蔚这段感情的亵渎。
她们的爱,可以一辈子都不见光,但柳翠微心中的坚守,也不是那些人能击破的。
众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共同沉默了一会儿。
东方瑞习惯性地分析道“小槐村的里正和村长,柳翠翠一家还有那位吴老板,应该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共识,认为这是一件一本万利,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不惜铤而走险了。”
高宁雪也习惯性地跟着东方瑞的思路,说道“那为什么是翠微呢她的户籍已经到了泰州了,不再是小槐村的人了,难道小槐村就没有别的可以立贞洁牌坊的女子了吗”
东方瑞答道“立贞节牌坊要满足一个条件,就是亡夫过世后三年不改嫁才行,我朝女子丧夫再嫁者,常有。一个靠田地过活的女子,丈夫死后再嫁也无可厚非。也不排除有人毛遂自荐,主动把自家人推出来。”
东方瑞深深地看了柳翠微一眼,在东方瑞看来,吴蔚不在了,柳翠微若是不能在心理上彻底摆脱家庭上的某些牵绊,未来等着她的只会是苦日子。
柳翠微自己立不住,哪怕她们帮她解决了这次,再给她留下足够下半辈子的家资,她也受不住。
高宁雪拉过柳翠微的手,恳劝道“三娘,我记得你当年就是被你那个黑心肠的大姐一家赶出门去的吧这次贞节牌坊的事儿找上你,估计也有他们家的功劳,这种血亲不要也罢,我看你今后还是和他们一家断了吧”
相比于东方瑞,高宁雪和李翠微的关系更亲些,自然就有什么说什么。
柳翠微点了点头,说道“我和娘商量过了,等蔚蔚回来,请她帮忙拟定一份断亲书,不是我和柳翠翠断,而是娘要和他们一家子断了如此我便和柳翠翠一家再无关系了。因为这件事,娘气病了一场,二姐也病了。”
听到“蔚蔚”两个字,高宁雪和东方瑞再次沉默了。
柳翠微浑然不觉,悠悠道“这些天生意被这些人搅合得不成样子,我也想过了,大不了就盘出去,两间铺子都不要了,反正如今家里有些田地,也饿不死人。蔚蔚还有俸禄,省着点用,足够平日的花销。等蔚蔚和宜王殿下约定的期限一满,我们就和殿下求一份恩典,带着银子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去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重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