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这名字一定是紫烟姐姐给她取的吧?希望她冷若冰霜,就像如此凛冽的北风一样,足以摧毁一切?可是北风姐姐,殊不知被摧残的却是你自己呀”
他心中涌起一阵深沉的痛楚和悲哀,从他幼年开始,不哭不笑、冰冷的北风带给他的却是人世间最深的温暖。回想起来。
无论幼年时她抱着他、稍大些后她牵着他走路、他挨打时替他承受夫人暴怒的拳脚,还是出游时她那把令敌人胆寒的雪亮弯刀给予他那种安全的感觉所有记忆的碎片都是如此充满脉脉温情。
很长时间以来,只要有一人遭难或心情不好,另一人总是感同身受、分外难过,他和她已习惯于同呼吸共患难。
“梅花何时才能回心转意啊?真希望她的心不要象外面的冰雪世界一般冷酷无情不!无论她多么冷酷无情,我也没有退路,孑然一身的北风姐姐此刻就在我身后,我哪怕稍有退缩,她可就没了!可是时间呀,眼看着已快过去半月,她还能挣扎多长时间?一定挣扎得非常痛苦吧?”
双眼已潮湿模糊,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收回目光看向篝火,感觉上要暖和一些,似乎又找回些许希望,挽救北风的希望。不时有风吹进洞中,将火焰刮得东倒西歪,就像风中之烛,他忙添上几根枯枝,好让火燃得旺些。
火焰摇曳,将洞壁照耀得明灭不已,映在他脸上显得阴晴不定,心中暗忖道:“如此恶劣的天气,外面一片冰雪世界
艾姐姐一向被称为冰雪美人,跟如此景色倒是挺相称她们应该没跟来吧?雪下得这么大,不消一会儿便会把我们的脚印填平,她也没法跟踪”虽如此想,他还是哆哆嗦嗦地走到洞口。
外面山峦起伏、白茫茫一片的荒野上,稀稀疏疏的白桦林是大地唯一的生命迹象,这些高大的桦树连同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中不住地左摇右晃,显得如此弱不禁风,似乎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的模样。
他不禁想道:“这些白桦看似有上百年树龄,必定曾熬过无数次比这还要严酷的恶劣天气,才能顽强地生存下来。
我想,未来面临更严酷的大自然考验,它们仍会顽强地生存下去蝼蚁尚且偷生,可庄子有云,‘生又何欢,死又何哀?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
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照此看来,世间生物又何必挣扎求生,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不就得了?或许,先贤之意并非如此,应该是说,要有所为而活,否则不如死去?”思忖之间。
忽然瞥见对面一里之外,一片积雪数尺的斜坡上,那些高大而稀疏的桦树之下,似乎耸立着一堆堆雪人。
荒山野岭、寒冬腊月,谁会没事干跑来堆雪人?难道竟是艾姐姐她们?他捂紧衣领,冒着暴风雪极快地掠了过去,不消片刻便来到山坡边缘,正想上前查看雪人,忽听东边那片较为浓密的白桦林中有人喊道:“无月,到这边来!”
他循声而去,进入林中,一颗特别高大粗壮的桦树之下,孤零零地耸立着一堆雪人。他走过去凝神一看,正是艾尔莎,但见她身穿紧身貂裘,外披白色风氅,头戴翻毛貂皮帽,除了一对淡紫色水晶耳坠,浑身上下从冰肌玉肤到衣衫一片纯白,正纹丝不动地盘坐于雪地之上。
这对淡紫色水晶耳坠还是他送给艾尔莎的,淡紫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她也很喜欢,一直戴着从不离身。记得送她时,她还曾还玩笑:“水晶代表爱情,你送我这个,是何用意?”她的风氅之上已堆满两三寸厚的积雪,难怪远远看来就象一堆雪人。
她的柔发、眉毛、鼻子和香肩之上也满是雪花,娇俏的瑶鼻和玉颊冻得发红,如白璧匀脂,与一片雪白相映生辉,活脱脱就是一位冰肌玉肤、花容玉貌的冰雪美人!
无月心道:“难怪艾姐姐在府中被称为冰雪美人,的确是恰如其分、名下无虚!”阵阵寒风刮过,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她脸上,甚至被狂风卷进她领口之中,融化后滴落到脖子里,她却依然一动不动。她浑身上下唯一在动的,只有那双亮晶晶的秋水双瞳,正关切地看着无月,急道:“无月!
外面这么冷,你到处乱跑干嘛?快回山洞里去好好待着!”无月笑道:“你们一直待在外面都不怕,我出来一会儿有什么打紧?”艾尔莎道:“北风姐姐没告诉过你么?这是精卫队和罗刹旗兵的一种修炼方式,叫作‘冬练三九’,就是在冰天雪地之中通宵静坐练功。
另外还有‘夏练三伏’,则是夏日三伏天在烈日暴晒下负重长途行军。这些训练方法在我女真部代代相传,是训练意志和耐力的一种极佳方式。
眼下这点寒冷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啥,可你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训练,怎能受得了如此酷寒?莫要冻伤了,快进来!”
她撩起宽大的白色风氅,将无月拉了进去。二人紧紧靠在一起,他也没觉得暖和多少,但至少可以挡挡风,那阵阵足以穿透厚厚锦袄、刮得人浑身冷透的白毛风!
艾尔莎替他拂去头发、眉毛和肩上的雪花,心疼地道:“瞧你,小脸儿冻得发红饿了吧?我带的有牛肉干,这儿的牦牛肉挺好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