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谢又安的表情不光是凝重,更多了一份深思和犹豫在其中,讲起来也慢吞吞的:“皇位已定,局势平稳,就该是斩断阶梯的时候了。那时候京城已经在先皇的掌控之中,边关数十万大军却是在父亲手中。所以……”
“先皇借此时疫做掉你们谢家的好机会?”
谢又安“嗯”了一声,又沉默起来。
完全是开了个糟心的话题啊……
梦言想了想,言语苍白地跟一句:“但她还是接你们回京了。”
谢又安的眼睛含了光,衬着脸色都生动起来:“对!后来母亲留在京中休养身体,月俸食宿也是享后宫嫔妃规格。那种……以为入了绝境时眼前却豁然开朗,让人尤为感激自己能够幸存。”
十岁的小孩子大概是不大懂什么朝政,就知道自己病得要死了,周围的大人还在阴谋论,处于晦暗之中难免失落。然后情形直转而上,解除身体上的病痛,从苦寒之地脱离,感受京城的舒适安逸,看到笑容,迎接光明。
这能有多震撼?
梦言记得自己被人嘲笑是没人要的野种时的心情,更记得妈妈拉着自己的手警告那些人“不许欺负我的孩子”时那种想哭的冲动。
有反差就显得那些善意尤为珍贵,值得一生藏于心中,绝望时、悲伤时、失落时,都是支撑自己往前走的动力。
梦言再看谢又安,就觉得她离自己近了好多,然后鬼使神差地开口:“先皇到去世都没有找那个好机会,我也不会——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忠诚于我。”
梦言说了在这个世界中最羞耻的一句话,醒悟过来之后就面红耳赤地赶谢又安出去了。忠诚不忠诚的,像是某种宣誓,将心剖开展于世人面前,中二之气十足。
太不符合皇帝的王霸气势了!
谢又安走了之后,梦言才想起来自己原本还想问问涵听苑那个泪痣女的事情,一窘迫就给忽略了。梦言特地支开初云,让那几个画师把完成的画像拿过来,只看一眼就心底发虚。
墨迹勾勒的人像自然不能跟照片比,但脸型、眉眼,寥寥几笔画出大致轮廓,还真能透出几分神韵。
梦言让画师当场点上那颗泪痣,然后无力扶额让他们先下去。
转了一大圈,初云要找的姐姐真的是当时在涵听苑里的泪痣女。这太不科学了,初云明明说她既温柔又体贴,会煮饭,还会唱歌。但那天拿长枪的女人分明是另一种风格,跟初云口中的人没有任何重合点。
难道其实初云是姐妹三个?上边那俩是双生子?
梦言揉揉额角,觉得事情堆成山,还总有新的状况出现。正在惆怅,余光里有阴影压下来,梦言本能地就抓起桌上的纸往回拉,一边抬头去看。
晁千儿妆容比以往更浓了些,却还是遮不住她眼底的青色和唇色苍白。尽管如此,这人眼波婉转从不舍风情万种,此刻更多了几分娇弱,竟然勾得人心底毛毛的,有点痒。
梦言把画像折起来,压在掌心下,问晁千儿:“不好好歇着,来干嘛?”
晁千儿探着身体要往梦言身上凑,娇嗔地抱怨起来:“陛下不让千儿先坐下来么?”
梦言压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到椅子上:“那就老实坐好!——你也真有精神,肚子上开了口子还能来回跑,说好的娇弱呢?”
晁千儿被逗乐了,掩着嘴笑起来,再开口时那股子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娇媚就弱了几分,说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