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周重煜的属下,对周重煜与章天礼的种种纠葛原本知道的并不太多,直到这次章天礼被人掳走,周重煜居然不仅去到衙门施压,还派人去查,甚至亲自跑到了此地来搜寻,他们才明白周重煜对章天礼当真有些深重的情意。这回周重煜撇下他们独自先上了山,等他们赶到寨中之时,周重煜已重伤倒地,昏迷不醒,他们便先为周重煜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分出三人将他送下了山,余下的人才继续在山中寻找章天礼。周重煜伤得极重,他们害怕路途颠簸,不敢将他立刻送回京城,只得先留在这山下不远处城中的府衙内,将大夫请来医治。
周重煜住进府衙便发起了高烧,足足昏迷了三日,直至今日才醒。而就在昨天中午,在山上搜寻章天礼的一人回来了,他手中拿了一片衣角,说是在山寨后面的一处断崖边上发现的,正挂在那崖边的树枝上,看起来像是人掉下去之时留下的。这片衣角是淡青色的,布料乃是京中绸缎庄雪云坊所出,和他们上山寨时看到的那些山贼穿的大有不同,而这里距离京城已经有将近千里,这里的人也没见有什么穿着京中衣料的,因此这衣角大有可能就是章天礼留下的。现在他们已有人去崖下搜寻了,暂时还未再传回消息。
在周重煜房中的这属下,想到周重煜既已经残了身躯,又极有可能已经失去极为重视的人,便觉得躺在床上的周重煜有些可怜了。他一时却没想到,他自己知道了周重煜身体残疾的情况,若是以后周重煜回过神来,会不会好心留下他的性命。
接下来周重煜不言不语,任由属下照看服侍,直到大夫来了,他才猛地抓住那大夫的袖子:“本王的伤是什么情况?”
周重煜这次来到此地其实来得隐秘,便只有当地官员知晓此事,而且那官员还以为他单纯是来营救被掳的朝廷命官的,还道他怎么亲自干起了这种事来。这大夫是一位医术颇高的名医,哪怕在京城太医当中都有一定名气。他这回被从百里之外请来时,只知道他将要诊治的是一位大人物,此时听他自称“本王”,突然想到了他有可能是谁,立时心里叫苦,也只得硬起头皮道:“您这伤势,最少也需养上三个月,但若要恢复得如受伤前一般,却是不大可能……”
“这么说本王是残了?”周重煜冷冷打断他的话。
那大夫给他骇得一僵,却又哪里敢直接称是,一时只呆在了原地。
在这之后,周重煜又不再说话,就连属下小心翼翼地问他何时回京,他亦一脸阴郁,同时又恍然出神,似没听见一般,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属下们不敢自作主张,只得继续和他在这府衙中待着。而那当地知府早被周重煜属下警告了没事不许过来打扰,便一直不敢前来。
如此过了几日,周重煜的伤处好了一点。
然而他却突然闹了起来。
只因他终于开了口,问起了章天礼的情况,属下们虽然迟疑,却还是告诉了他那片衣角之事。
他看见那片衣角,又听见属下说“目前还没找到人,兴许还没有死”,便低声喃喃道:“不错,既然没有找到,那便是没有尸体,那他兴许就是没有死……他或许并未被杀死……他应该还活着的……他那般清正,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倘若真有神明,也该保佑他,不会让他死得那般凄惨……他一定还活着,他不会就这样死了……”
如此翻覆了几句,他忽的似疯了一般,道:“他一定在等着我,我要去找他。”然后将被子一掀,就要翻身下床。
在他屋内的那三名属下见状吓得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扶住他,声音颤抖地劝他:“王爷,您的伤还不能下床!属下等已在全力寻找章大人了,一定会找到的,您千万保重身体啊!”
周重煜当他们不存在一样,也不顾身上痛得厉害,往前面猛地一挣,居然还使上了内劲,一下子将扶他的人都甩了开去,但是他的右腿不能站立,胯|下又钻心一般的痛,左脚足尖刚落到了地面上,就身子一倾,往前一边摔去,幸而一名属下眼疾身快,及时伸臂接住了他,他这才没又狠狠地跌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