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诚起身还礼:“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我也不客气,与高思诚对面而坐。琴室中光线昏暗,高思诚清俊的面孔上附上了一层暗沉沉的倦色,惊怒之气在平静的目光下暗自汹涌。不一时,小内监送了冰镇梅子汤进来,一人斟了一杯。高思诚道:“此茶从何而来?”
我笑道:“玉机得知王爷进宫,特地备了拿过来的。还请王爷莫嫌玉机简慢。”
高思诚一怔,这才微微松弛,低头笑道:“多谢大人。”说罢一饮而尽,长长吁了一口气。那小内监忙躬身退了下去。
我又为他斟了一杯:“王爷刚刚从景园回京,何不多歇息半日。不知召玉机来,有何见教?”
高思诚双眼微红,笑意疲惫:“昨夜苗佳人的事,幸得大人周全。多谢大人。”口吻虽淡淡的,却郑重一揖,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
我欠身道:“苗佳人生产时,玉机没能陪伴在她身边,实在惭愧。不敢当王爷如此重谢。”
高思诚道:“大人事先宽慰,事后送行,比之小王夫妇……”说着苦笑摇头,“小王惭愧。”
扪心自问,昨夜我听到若兰难产的消息时,先是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可以借机前去黄门狱。我本当在睿平郡王府守候若兰,但是我并没有。未等我回到睿平郡王府,若兰便去世了。她信任我,依靠我,我却只是利用她,甚至她死了,我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就像当年对锦素一般。
我叹道:“请问王爷,那孩子怎样了?”
高思诚道:“十分安静乖巧,并不爱哭,竟不像个男孩子。”
我欣慰道:“安静乖巧,像他的母亲。”
高思诚叹道:“他的母亲没有等到四弟回来,小王只盼着这孩子可以。”
我默然,一面端起梅子汤轻轻啜着,一面思考该如何应对。高思诚颇有耐性,只端坐静静看着我。直到我放下茶盏,他才道:“实不相瞒,小王还有一事请教,望大人解惑。”
我抚着冰冷的琴弦,连叹息都有了悲怆的金石之声:“王爷是为了昌平郡王么?”
高思诚抱拳道:“不错。”
“不知王爷可知昌平郡王被弹何罪么?”
“据说有一条罪是通敌谋反。”
“恕玉机直言,谋逆之罪,恐怕没有转圜之余地。”
高思诚一怔,眼底透出一丝被寒烟浸过的灰:“连大人都这样说……”
我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