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在新帝登基后,瞧着那堆指向皇位的白骨,程姬是真的怕了。
而且还是怕的要死。
“为臣兄者不可僭越。”程姬在刘非入宫前殷殷嘱托:“切记栗姬之祸,吴王之祸。”
刘非扶着初老的阿母,并未因此感到暖意,反而有种物是人非的凄凉。
一朝天子一朝臣。
亲兄弟间自相残杀的还少吗?更何况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大汉的天……是真的变了。”刘非在进宫的车上撩开帘子,瞧着他曾经的老家,终于有了此行是客的感觉。
一别数年,宣室与先帝在时变化不大,只是多了南方的瓷器与北方的金器,并且都是黄门老婢服侍一二。
“孝期已过,也不见得陛下松快。”刘非虽未留下一个好色之名,可是在后世发掘江都易王的陵墓后,里头葬着的三十四名妻妾足以证明好武的江都王也有男人的慕色之心:“身边都是暮气沉沉之辈,怎能保持开疆拓土的熊熊野心。”
刘瑞放下手中的奏疏,想起那个有关刘非的可怕旧梦:“大父在时便以国贫而令众夫人之裙摆不可长及拖地。朕效大父,觉得比起大肆招婢,衣摆上的奢靡不过尔尔之数。”
“这倒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刘非收起轻慢的笑容,貌似无疑道:“若是换了江都王宫,只怕少了十个奴婢就能变得破败不堪。”
“兄长若是管不住人,朕可替你排忧解难。”刘瑞让人端上果茶。初秋的果实还有涩味,但是制成果茶却是香气扑鼻,让人不必点上蜂蜜就能尝到丝丝甜意:“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刘非的眼神微微一动,只听对方继续说道:“还好先帝眼光卓越,为兄长选了连氏为后。”
“连氏大义。”成王之后,刘非这浓眉大眼的竟也学得口是心非起来:“孤离开时,连家出了六百私兵与十二子弟。”
刘非借着喝茶的功夫抬眼瞧着上座的皇帝,只见对方依旧一副“豪门爱国,朕心甚慰”的斯文假面,真不像是阿父那个暴脾气能生出的儿子:“有妻如此,乃孤之幸。”
至于是不是广陵连氏的幸事,那得看皇帝的意思:“来的十二子弟里有几个嫡系?几个庶支?”
“臣妻的兄弟全都来了,然后就是丈人的兄弟各出一子。”
“一子?”
“全是有嗣的嫡长子。”所以一旦战死沙场,连家肯定忙于内讧。
刘瑞在那儿拨弄珠串。
“啪嗒啪嗒”的声音惹得刘非不由自主地烦躁起来。
连氏一倒,江都境内肯定会有权力真空,这就给了刘非安插自己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