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闻强压着内心所有情绪,声音低哑:只是在我们家那边没见过,所以买来看看。
宴唐闻言,不觉轻笑:这真是有趣,我听说姑娘因为受伤失忆了,从前的事情一概忘了,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秦不闻眼皮跳了跳。
有时候宴唐聪明到让她觉得可怕的程度。
宴唐微微抿唇,嘴角笑意如常:姑娘宽心,你想要做什么,我并不关心。
说完,朝她点了点头:既无他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不是她。
那么他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宴唐抬手,明安推车离去。
秦不闻看着宴唐离开的背影,许久才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地倒在地上。
她清楚的。
在带领宴唐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觉悟的。
只是,当看着那曾经端方守礼,温润贵气的文人少年如今被困囿于窄窄的武侯车上,她还是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她记起很久之前,宴唐长身玉立,身子笔挺地站在她面前。
这世间真真假假,我总要替殿下争一争的。
当时的秦不闻不过十几岁,高座蛟位之上,掩唇轻笑:宴唐,你靠什么替我争?
少年刚正不阿,芝兰玉树:靠我这双写天下的手,与游天下的腿。
那时的宴唐眉眼清润,笑眼看她:殿下,我是您披肝沥胆的谋士。
而如今,她那意气风发的谋士坐在武侯车上,再不能游历天下。
秦不闻很少流眼泪。
自她有记忆以来,父亲就义正辞严地告诫她,她要做个男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哪怕是流血受伤,也不能轻易掉眼泪。
秦不闻谨记父亲教诲,最艰难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周围的血肉腐烂朽臭,随行军医用烙铁止血治疗时,她嘴里咬着一块手帕,一滴眼泪都没掉。
但是现在,秦不闻感觉胸口像是被人生生剜下一块血肉,疼得让她发颤。
好疼啊。
下雨了,雨水模糊了秦不闻的眼眶。
或许正如旁人所说,她这条路注定孤独,她也不过是个祸害他人的灾星。
之后的事,她不能让宴唐卷进来了。
她也打定主意,绝不会与他相认。
她离宴唐越远,宴唐就越安全。
想到这里,秦不闻抽了抽鼻子,重新站起身来。
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她的事还没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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