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这么多年不见了也没再长高,还是一样瘦不拉机的,都没好好照顾自己吗?你当年说了一堆话就离开了,好几年来你每次送了礼就这样溜走,也不进来看看我们到底好不好,你这孙子怎么当的啊?」老人劈头便一阵骂似的,惹得萧济嵐傻眼,转首瞥向凌彦安。
凌彦安垂首不语,萧济嵐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姑姑开口打了圆场:「小安啊,爷爷这是在关心你。你当年就这么走了,后来还是听你表弟说你进了s大才这么拚的要去读,爷爷不知道多开心你这么有出息呢!你现在好吗?在哪里高就?还有...」姑姑瞥了眼方才对着凌彦安举动有些曖昧的俊俏男人,问:「这位是谁啊?」
「我是他高中的学长,萧济嵐。您们好。」萧济嵐替安静的男人回答了关于自己的问题,有礼地举起了手,和在场的三人握手打招呼。
「我...就是个小职员,也没什么特别好提的。」凌彦安终于抬首迟疑地回,眼神充斥着冷漠。
「喔....那还谢谢你每年都跑这里一趟。你现在还住在北市吗?」姑姑亲切地再问。
「嗯...嗯。」凌彦安答。
姑姑瞥了父亲一眼,得到许可的眼神后,这才再和蔼地问:?「那你来都来了,你如果你今年没事的话,要不要留下来陪我们过年?」
「谢谢,不用了。我还要回去陪我妈过年。」凌彦安立刻拒绝,目光闪躲着注视他的所有人。
提及母亲,三人脸色僵硬。
只有萧济嵐知道,那是个谎言。
姑姑再向前一步,抱起了男人胳膊,未注意后者不着痕跡地挪开了些,说:「那你辛苦下来一趟,就吃个饭再走吧。好久没见到你了,可以和我们聊聊你的近况。我正要出去买菜,不麻烦的。那个,萧先生也欢迎啊!」
读懂了凌彦安充满了抗拒的肢体语言,萧济嵐替他回绝:「我们其实还有其他地方要送礼,送完我就带他去车站了。他买的是高铁来回票,时间都算好了的,所以今天实在不方便,真不好意思。」
凌彦安听闻,附和地点了点头,再说:「对不起,我在中部还有很多事要办,所以今天就先走了。以后再见。」
一阵尷尬的沉默后,老人再说:「那好吧,你们就去吧。把电话留下来,以后方便联系。」
姑姑已掏出手机,萧济嵐看着小学弟似乎是不情愿地留下了手机号码。
萧济嵐跟着矮小的男人快步离开,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他。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拒绝了和他们过年?他应该能理解小学弟多年来未与他们互动的原因,但他们也很显然地想与他再次熟络,这是个重新获得家人的好机会,?为什么他对其毫无兴趣地拒绝了?还有,难道他不想知道父亲如今的下落吗?
是不是所有伤害过凌彦安的人就算想挽回,他也不再给予机会了?回想起小学弟那晚在自己唇角的轻柔一吻,说明了那是多难能可贵的机会啊!唯独,他愚蠢地隔天因母亲寿宴一事将俩人的关係彻底撕裂。
如今就算萧济嵐询问小学弟,也不会获取任何答覆,便只好又默默地尾随他回到了住处。
凌彦安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今日的偶遇,暗自感谢了影子的帮助,他才得以全然脱身。那家人在多年后突然友善的嘴脸,他实在不习惯。他仍然记得与他们共处的日子时,自己是如何在冷言冷语下攀附生存的。尤其在他临别前,他们也是因有所求,才拉下脸好声好气地允许他与他们同待于一块。如今他已还清欠款,每年照例购买礼品和给予丰厚红包以感谢他们当初短暂的养育之恩,这对他来说便已报答足够。
再多的,没必要给,所以他不会给。他们不是真正的需要他,他当然也不需要他们。
原以为小学弟办的年货是计画与他人过年,没想到除夕夜来临时,他除了走了汪婆婆家一趟,这还是哪儿也没去。难道...难道小学弟这是因自己而留下的吗?此想法虽极其荒谬,但萧济嵐却为此燃起一丝希望,就算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也想再次向小学弟发出邀请。
按着电铃,萧济嵐在门外叫嚷:「彦子!我们一起过年吧!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我们一起过吧?」
毫无反应。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看喜庆节目,一起跳舞,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萧济嵐哀求。
不好,一点也不好,你明明有爱你的家人,却不陪同他们过节,在我门前卖惨有意义吗?凌彦安在心中埋怨着门前那道影子的举止,嚥下一口烈酒后倒在床上,望着折叠餐桌上的一人火锅。却,因影子的呼喊,他回忆起多年前他俩一同看着电视唱歌,包了饺子,而后,他们疯狂地做爱,翌日,再一同跳舞,製造他俩专属的回忆。眼眶嫣红,他脑海里满是过往的他们。他想念他,却也不愿再和他一起。回不去了,他真不想再回去了。面对这门前不断的呼唤,他始终未曾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