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凛:“听说你开会的时候口灿莲花,怎么说起祝福,就这么俗套?”
“俗套才是真祝福。”绪康白依靠在天台,满目校园翠荫,这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刻,漫勾着嘴角说诨话,“过年时候祝你龙年大吉,龙马精神,如龙似虎,龙行虎步的祝福还没收够?”
温凛笑了两声。
绪康白也笑。他讲笑话犹如学生时代的老教授,在课堂间穿插几个笑料,学生如他所料哄堂大笑,然而教授也许已经把同一个笑话讲了半辈子,笑容清淡而慈蔼。
他把半罐啤酒搁在楼顶的石栏上,看了眼腕表,好像刚刚想起来似地,说:“我待会儿还真有个会要开。”他俯撑着两肘,神情有一丝惘然。
“大忙人啊。”温凛喝一口甜滋滋的鸡尾酒,淡淡一句揭过,收敛住眼神。
那是新闻学院大楼的天台,是她和顾璃第一次学会抽烟的天台。灰扑扑的苏联式建筑从五六十年代起就矗立在湖边,仿佛不为光阴所动。
江湖好像永远不会老,老去的总是江湖儿女。
走道上踢踢踏踏,传来女孩子们的脚步声。
顾璃穿着同样宽大的学士服,和好几个同学说说笑笑,一起上天台拍合照,见到他们,讶然道:“你们躲这儿凉快呢?”
温凛看了眼绪康白,说:“我们马上就要下去了。”
那几个同学识趣地去另一边拍照。
绪康白潇洒地抛了一罐啤酒给顾璃:“一起来喝两口?”
那是2012年的七月四日,艳阳高照,顾璃双眼眯起,兴奋地拉开啤酒罐,用力和他们相撞:“祝我们——前程似锦!”
绪康白走时,温凛陪他从校园的林荫道,一直漫步到校门口。
他的车就停在那一排礼宾车辆中间。
绪康白说:“我记得你说过,这条路很适合散步。”
温凛说:“是啊。”
他笑了笑,眼里仿佛吹来海风:“哪天回国了,记得来找我。我这里总有个职位留给你,不需要一面二面。”
温凛真诚地笑,说:“那真是谢谢绪总。”
她背倚着茂盛的花树,在烈烈日光下,向他挥手。
从今以后,相隔万里。
那个明朗的夏天,人们一场一场地告别。
她没有告诉绪康白,那天晚上她父亲悄悄地问她,白天那个男孩子,是不是就是为你妈妈献血的那个?
父亲在医院里远远地见过那人的车,很是气派。身为人父心底里对女儿和那人的关系不无忧虑,只是女儿素来乖巧本分,捕风捉影的怀疑说出口未免伤了父女感情。
如今见到绪康白,他心里的顽石好像落下了地。
温凛不忍心辜负父亲期许的眼神,极是心虚地,点了点头。
杨谦南。
这个名字,好像是这个夏天的背阴面。
她竭力去除他在她世界里的影子,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刻意忽略他们真正的那场告别。
那是八月初的上海。
温凛已经在苏州城里待了半个暑假,八月拎着最大号的行李箱,从上海过海关,前往曼哈顿。
她买的是最早的一班飞机,送别她的只有隐忍泪水的母亲。夏日里的城市刚刚苏醒,她已经坐在了冷气充足的机舱里。
空姐确认了两遍安全带和遮光板,终于播报起飞,飞机甚至已经隐隐地,将要滑动出去。可是突然之间,一切停止,乘务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