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她收到最重的礼物了吧。
不是指那颗钻石,而是这只吊坠。
如果不是程砚深给她拍了张照片,她大概也对这些一无所知。
照片上的陈时序正钻研着实验室的3d打印机,而手里握住的那个暂且看不出形状的物件,大概就是现在躺在她手里的这只吊坠,或者是不知道第多少个失败品。
照片是她前几天收到的,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陈时序钻研了几天的3d打印,竟然是送给她的礼物。毕竟他是最喜欢钻研这种技术的,醉心于他的科技事业。
面上慢慢浮上浅浅的笑容,诧异的惊讶慢慢转为惊喜,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分毫。梁梦因根本没想到在人生中第一双高跟鞋后,还会再收到这样一份特殊的礼物。
她心念微动,快跑两句推开陈时序的房门。
“哥哥……”话突然哽住,她盯着陈时序桌子上放着的药膏,愣住。
被撞见正在擦药的陈时序抬眼望向她,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他不急不缓地收回药膏。
冷厉的声调:“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进门前要先敲门的吧。”
梁梦因愣了几秒,快速回神,迫不及待就跑到他的书桌前,笑容满面,乌黑透亮的眼睛里莹莹放着光亮,明媚精致的俏脸不自觉中夺走所有注意力:“哥哥,我听程砚深说,这是你亲手做的哎?”
镶着钻的吊坠在他面前晃,吊坠后是她一张清丽绝艳的脸,一抹烟霞从她的脸颊晕染到眼尾,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瓷娃娃,每一寸表情都钓着勾人的气质。
陈时序面上难得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咳了两声,双手掩在书桌下,微顿片刻,声调渺远幽寂,仿佛从远方传来:“是老师安排的新课题。”
可梁梦因只喜欢听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他混淆视听的话已经被她自动过滤,充耳未闻。
那就是特意为她做的。
“哥哥,你做了几天呀?”她笑盈盈地手肘撑在书桌上,上半身俯身靠近他,身高不够,只好翘起一条腿在空中微晃。
陈时序是不想跟她说起这些的,3d打印入门并不难,更何况他颖悟绝伦,做出一个成品很容易。
但倘若做出毫无瑕疵精致绝美的高跟鞋模型,当然略显困难。数不清废了多少个半成品,又调了多少种色彩,才几乎媲美她那双昂贵的却并不适用的高跟鞋。
陈时序眼瞳冰冷无痕,修长冷白的颈子上,喉头滚动出起伏的弧度,跟着他的呼吸挪动。梁梦因视线微微下移,定格住那细微的轻动,嘴角笑意更深。
她扯了扯他的袖口:“时序哥哥,你讲讲嘛。作为它的新主人,难道我就不能听听这个物品背后的故事吗?”
温温软软的声音,刻意的撒娇。虽然陈时序已经对她这套几乎免疫,但有时候依然会蓦地心动。
刚准备开口,他突然瞥见她单脚站立的姿势,落地的那只脚正是她的伤患脚。
他脸色陡然一沉,方才的旖旎很快烟消云散,再次换上那张不近人情的脸:“我记得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能跑跑跳跳,也不能伤脚用力的吧?”
“……”
不巧,她刚刚两个都占了。
这次撒娇也没用了,陈时序直接将她赶出了房间。
房门再次在她身后阖上,甚至落了锁。
后来,那只昂贵的吊坠,一直系在她的手机上。即便离开了几年时间,换过几次手机,吊坠也从来没换过。
只是,那只吊坠太过精巧,连之前的美国室友,还曾经问过她吊坠上那只主钻的真伪。
梁梦因甩了甩那枚吊坠,果然是价值上亿的钻石,折射出来的光线美得绚丽。
她莞尔一笑:“当然是——假的。”
“这么大的钻石,我哪里有钱买真的呢?”
一宗玩笑就此打住,无人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从出国那年开始,梁梦因没有在用过关女士打过来的钱。准确地说,是属于关女士的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魏叔叔的钱。
她的继父并没有任何对她的抚养义务。
虽然魏叔叔一直对她很好,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但在她眼里,到底是不同的。
美国的生活其实并不拮据,拿了奖学金,再加上各种补助,还有自己创业收益,生活也算不错。
只是当然没办法和她寄住在陈家的那段时间比。
那只吊坠是在她回国的飞机上摘下来的,在不断响起的落地广播中,她第一次摘下了那只吊坠。
回国后撞见陈时序并不意外,偌大的一个城市,但他们之间有绕不开的联系,总会见面的。
梁梦因不想让他看轻,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还念念不忘。相比起来,后者似乎更让她接受不了。
最终,那只吊坠被扔进了她的包里。
藏在暗无天日中。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枕边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声,一遍遍孜孜不倦地将她吵醒。
梦里的回忆并不算难过,但她却一身冷汗,止不住的发凉,膝盖关节也在隐隐发痛,梁梦因不由裹紧身上的薄被。
摸了摸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还真的是着凉了。
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梁梦因揉了揉眼睛,从被子中摸索出一只雪白的皓碗。眼皮也在发烫,几乎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