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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不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但人是这样的,隔些日子不见就生疏了。当初再用心、再情深,都是抵不过时间磨砺的。柔软的回忆是如此,僵y的过往也是如此。最後愈发圆滑的只有态度,但扎在心口的,尖锐依旧。

唐靖知道自己年轻,算不上饱经风霜,可人们只要心碎过一次,就再不复当初了。她还是会为了熟悉的香菸气味感到厌恶又怀念,那些冉冉上升的烟雾只消风一吹就散,但窜入鼻腔、x口、心间的回忆,却要耗费多时才能慢慢淡掉。

她有时也讨厌自己的念旧。

唐靖努力改掉多看一眼和他喝同样牌子的茶、ch0u同样牌子香菸的人的习惯,只是机械式地结帐,刷条码、对金额、收钱,最後就是谢谢光临。每天都是如此反覆地迎来新的人,然後又送走他们。

唐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工作,许多事做久了就是反sx动作,脑袋已经空下来了。但脑袋不能空下来,这会无端增添许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她是这麽度过自己失恋期间的,若是往後回想起如今的时光,可能会把当下所做的事都遗忘,却不会忘记极力忍住眼泪工作的哀伤。记住悲伤太容易,快乐就显得微不足道。

但是哭也是私下里哭,唐靖没让几个人知道自己失恋了。反正所有社群平台里,前任本就出现得不多,如今消失了也不大会被过问。就好像这段恋ai,从头到尾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记住而已。

想到这又让唐靖郁闷。

感觉倒楣的时候,坏事只会接二连三。唐靖甚至在晚上下班後,与他人发生擦撞,把贷款尚未缴清的机车给撞烂,人还倒在路边受了伤。唐靖脑中曾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为何不乾脆被撞si。

不过她的伤势不算特别严重,只是被迫在家养伤了一周,期间还得到医院检查、包紮,并开始处理交通意外的责任归属。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是,撞到她的年轻男人十分有礼,除了陪着她到医院之外,事後也都有亲自致电道歉,并且愿意负起责任,赔偿她的医药费与机车维修费。於是很快达成和解的共识。

唐靖原本想,若对方是个杀千刀的,那她也不会表现软弱。身边的烂事已经够多,她没有心力再被欺辱,大不了就是豁出去跟对方杠上而已……幸好所有想到的坏事都没有发生。

听对方的说法是,他骑车时分神闯了红灯,才会与唐靖撞在一块。唐靖对这样的说法并没有追究,只希望他日後别再分神又撞上了谁,毕竟不总是能这麽好运地碰上她这种皮糙r0u厚、大难不si的人。

和解那日,男人也送来了慰问的礼盒,全程态度都毕恭毕敬,让唐靖即使感觉倒楣也无法生气。

「唐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男人坐在她对面时,贴着纱布的脸上尽是歉意。他是个好看的人,穿着打扮也显示出他的x格,黑se皮外套、牛仔k、马丁靴,他的耳上还戴着小小的银se十字架。想来平时是个作风大胆的人,和现在这样谦卑的模样,倒有些冲突了。

「没关系,谢谢你的水果。」唐靖尴尬地笑了笑,收下了礼盒。她深觉若不是出了这次的意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和这种类型的人有什麽交集。

或许是唐靖的目光有些直接,於是男人也看了过来,眉头微皱,露出了十分歉疚的笑容。

唐靖垂下目光,点头示意後,随即将注意力放到了和解书上。确认内容时,对方的名字映入她眼中。

巫亦恒,是个并不常见的姓氏。

但唐靖只想赶快处理完这件事,养好伤回去上班。

一个礼拜的时间终究不足以让车祸受的伤完全好起来,但机车已经修好了,这是唐靖最高兴的事情。也多亏了巫亦恒愿意负起责任,将机车维修的费用包下来,否则她真不知道这个月缴掉这笔费用,还剩下多少钱可以吃饭。

巫亦恒事後传过一封简讯给她,大意是问及伤势是否痊癒,若有问题可以再打电话给他。唐靖礼貌回覆後,两人就没有再联络过了。

但身边唯一知道此事的朋友,洪雅辛,一听闻唐靖发生车祸,就赶紧打电话、传讯息的递来关心。唐靖很安慰,至少这个朋友没有白交,心情自然也就好了许多。

洪雅辛甚至和她约了时间,打算特底从台北南下探望她。就算唐靖说了不用担心,对方也没有听进去的意思,隔不久就传来她订好车票的截图。

事已至此,唐靖也就不好推辞。

上班时,进货、上货都让唐靖感受到受伤的不便。虽然都是小伤,可是手掌和膝盖的擦伤,对於在超市上班的她而言,都是困扰。搬东西都需要用到双手,但只要商品重一些,压到掌心伤口就痛得她眉头紧皱。更别说要蹲下补货,膝盖一弯她就疼得龇牙咧嘴。

只是钱不赚不行,这个月已经少了一周的薪水,唐靖就算痛也都咬牙忍着了。

否极泰来,唐靖心里总这样安慰自己。就像一直以来遭逢那麽多烂事,也都这麽撑过来了……

「你喔,出门在外要注意啦。」周末,洪雅辛一到车站,还是唐靖去接她的。但看到她的手掌、膝盖都包了绷带,忍不住就碎碎念了起来。

洪雅辛的个x就是如此,aic心又ai念,大学四年没少让她骂的。可是唐靖是开心的,至少她还未失去太多,还是拥有着会在乎自己好不好的人。

「我很注意了。」唐靖笑着说,洪雅辛不禁瞪了一眼,「你很注意还撞成这样?那不注意怎麽办?」

「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就好了,没事。」唐靖的话让洪雅辛气得往她背上用力一拍,她差点以为自己脏腑都要被拍出来。

但唐靖还是笑个不停。

那些因为受伤感觉到的疼痛,终於开始减缓了。

「你最近愈来愈常发呆了,在想什麽?」

洪雅辛看唐靖坐在地板上抱着炸j桶,吃着吃着居然开始放空。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啃着r0u,但一脸「这也没多好吃」的样子,简直太糟蹋,便忍不住伸脚戳了戳她的腰,她才回过神来瞪了洪雅辛一眼。

「只是吃太饱。」唐靖将那桶炸j放回桌面,吃光一根j腿後才ch0u了卫生纸擦擦手。但方才确实走神了,连续剧已经播完了她却没有发觉,也不记得刚刚播的那一部到底演了什麽、又演到哪了。

好像总是有些事情的进度稍一不注意,就会迳自飞快向前,唐靖跟不上。

「最好是。」洪雅辛和唐靖当了四年的大学同学,并不是不清楚她的个x,不如说就是亲如姊妹,也就对她的反常略知一二,「你看到他的动态了?」

唐靖沉默,对此刻意不作回应,反而站了起来朝冰箱走去。洪雅辛一看就知道这是说中了,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是都退追踪了,g嘛还看啦。」

「我不看,那你g嘛看?」唐靖当然也知道没必要看,但如果能忍得住,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随後她拿了两罐啤酒後关上冰箱门,拉开拉环灌了一大口,才瞥向窝在沙发上的洪雅辛。

「就,不看白不看……」洪雅辛倒心虚起来,抓起沙发上的抱枕遮住脸,回避唐靖锐利的目光,为自己辩解道:「我看了心情又不会受影响,但你会啊。」

唐靖这点被驳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麽,索x再灌一口酒。

「你也该认识新的人了。而且人家过得那麽快活,你都不会不爽吗?」洪雅辛的话唐靖当然明白,只是谈何容易,「你想喔,我之前也是失恋啊,还哭到在公车上跌倒……可是我一想到我前男友那个si人,居然在我痛彻心扉的时候给我搂着新妹爽快,我就不爽了。所以我不也是振作起来了吗?」

「那你因为你前男友本来就满烂的。」

「给我尊重喔。」洪雅辛被这句话堵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可是又是事实,没办法替自己说话,「他是很烂没错啦,可是重点在於我振作起来了。为什麽要为了那些狗男人伤心啊?」

「我是为了我自己伤心。」唐靖淡淡道,将喝完的啤酒灌捏扁,顺手又开了一瓶,「我要是有他一半洒脱就好。」

「要我说几遍?那不是洒脱,是他本来就没有用心在你身上……」洪雅辛简直就要抓狂,唐靖的前男友在她眼里根本不只狗还烂,当初都不知道朋友看上对方哪一点,不会是下符了吧……但唐靖只是背过身去继续喝酒,任由她的朋友又唠叨起来。

前任有新nv友了。

唐靖以为自己早已对这件事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以为她能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云淡风轻。殊不知看到动态的那一天,她仍然x闷得紧,工作上也出包了几次,她只能木着脸和客人道歉。

已经一年多了,距离与前任的分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麽些时间。唐靖从分手後频繁梦到他,一起做过的事,或从未一起做过的事,都在梦里上演。一直到不梦了,耗费将近一年。可是仍然会在一天中的许多时候,想起那张熟悉的脸。

分手後的日子,唐靖就不太看ai情电影和了。世上ai情千篇一律,少不得会被相似的话语、场景给影响,想起曾说过那些话的人,和那个人一起去过的地方。在尚未走出一段感情之前,所有零碎的回忆片段都是折磨。

唐靖明白,自己其实从未走出失恋。

巫亦恒那日擦撞意外发生之後,免不了被父母念了一顿,并要他确定对方情况如何了,要不全家一起去赔罪,看要如何补偿。巫亦恒赶忙安抚,他很确定那个nv生的伤势不重,但该要赔偿的他也都会赔偿,父母才冷静些。

只是他仍被叨念了好几天。

「就让你骑车慢点了,都没在听我的话。」姚幼珊皱着眉,抚过他脸上尚未淡去的瘀青和疤痕,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轻轻将姚幼珊搂在怀里,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担心的不光是父母,还有巫亦恒的nv友,那时得知他发生车祸几乎吓坏了。以为发生了重大的事故,慌忙得差点连夜从台北坐车南下,是巫亦恒一再保证他没事,姚幼珊才没急匆匆在半夜赶出门。

如今回台北找她,她立刻就来算帐了。

「当然不是故意了,你敢故意让我担心试试看?」姚幼珊不满地捏着他的脸,扯动了伤口让他痛得皱起眉赶忙澄清:「我怎麽敢。」

姚幼珊哼了声松开手,巫亦恒00自己隐隐作痛的脸,无奈地看着他闹脾气的nv友,低头吻了她。

虽然x口被捶了一拳,但气氛终於缓和。

巫亦恒有传过讯息给那个被他撞到的nv生,对方也有回覆,不过十分礼貌疏离。巫亦恒庆幸对方也不是想找碴的类型,和解的条件谈得很顺利,所以整件事解决得b他想像中还快速。

姚幼珊好奇问起那个nv生长得如何,巫亦恒知道这是nv生的陷阱题,只说没认真看,自己撞到人,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哪还有时间看对方长怎样。

「算你会说话。」姚幼珊的回答让他知道他又度过一个可能的劫难。

不过姚幼珊的问题让他认真想了一会那nv生的模样,整t并不x1睛,一头黑发的长度大约在肩上一点,看起来没染没烫,脸是清秀但就没什麽表情。全程没看过她因为苦恼而不耐烦或生气,只是淡淡地彷佛想快点结束这件事。

她曾短暂地打量了自己几眼,并不是失礼的那种ch11u00看穿,纯粹像是想将撞到她的人留个印象放在脑里。巫亦恒猜想这可能是为了更大程度地避开自己这个人吧,若说什麽是飞来横祸,他就那个nv生的横祸。

但巫亦恒还是感谢她的,这件事让他发觉姚幼珊还是很在乎自己的,也许他所知的那些只是误会与谣言。虽说这让他花了几万学教训,可是也得到了一份对他来说相当大的安全感。

巫亦恒认为是值得的。

同时他期望那个nv生能早日康复,不要因为这场碰撞留下任何後遗症。

巫亦恒从来都不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

唐靖今天上班的jg神很差,又刚好是早班,所以六点还是准时起床洗漱,准备待会七点的班。洪雅辛昨晚临时来借住,虽然是带了炸j以示诚意,但她的话实在很多,拉着唐靖一路聊到凌晨两点。

偏偏唐靖又是个身边有睡人就会难以入眠的类型,翻来覆去大概也过了三点才真的睡着,几乎没休息几小时。洪雅辛在一旁呼呼大睡,她今天不用上班,大概要睡到中午才会离开自己家中。

真是好命的nv人,唐靖嘴里不禁碎念着,但还是替洪雅辛拉好被踢到一旁的被子。

早班都是去预备开门的。唐靖盥洗完换好衣服,匆匆吃了早餐就抓了钥匙出门了。她是第一个到店里的人,先是打完卡後就换上制服背心,负责去打开所有的电灯,播放音乐,然後拎着昨晚就领好的放在置物柜的钱,去收银台准备上机。这些固定的步骤几乎成了唐靖的反s动作,一大早脑袋混沌,她都是凭着身t的记忆去做事的。

铁门一升上去,唐靖就拍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该笑了。

一天又要开始。

「小姐,你们罐头放哪里?」

「妹妹啊,有没有厕所可以借一下?」

「我不是要这个牌子啊,是红se盖子的那种。」

唐靖经常在各式各样的呼唤之中,试图解决每个人的问题,并且不能表现不耐烦。她认为自己做得很好,几乎把生活中所有的耐x,都用在了工作上。

唐靖的母亲曾担心她的个x出来工作,会不会很难适应。唐靖是个的人,做事也不假他人之手,份内的该做什麽都不会漏。但她就是冷淡了些,凡事先以自己为重,b较不考虑他人。就连唐靖的友人也不多,b较要好的几乎都认识五年以上了。

可是没想到唐靖工作时很能切换状态,并没有把平时的冷淡用在客人身上。相反的,有不少人很欣赏唐靖的亲切与礼貌,这听在唐靖母亲耳中该有多诧异。

唐靖自己也没想过,但也许只能说是社会化得很成功。

不过这份工作预计只做到下个月底,也已经与店长谈过了。唐靖在这间超市一年左右了,虽然工作上免不了让人心烦的部分,不过大致都很习惯。但也正是习惯了,她知道这份工作只能当成一个过渡。确实也只是因为缺了点钱,才会暂时待在这里。

这间店没有什麽不好,却也没有好得让她留恋。

或许人亦同,并不是谁真的不够好,所以才想离开。是已经找不到能够让人愿意留下来的好,才选择分别。

中午,唐靖已经忙到浑身疲软,却没有半点胃口。轮到她休息时,她拿了罐红茶去结帐,就脱掉制服背心,走到超市外头喘口气。

夏日炎炎,超市外的温度高得惊人,可是不断吹着冷气也让人手脚发软。唐靖只能在外头站着喝凉饮,打算等真的热得受不了再进去。

「你怎麽跑出来了?」

唐靖循着声音抬头,看见了大宋。大宋是每周固定进货牛n和饮品的厂商,也是所有厂商之中最亲切和蔼的一个,目测是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对店里的每个店员都很热情,偶尔还会闲聊几句近况。

「休息时间。」唐靖简短地回应,看着大宋把东西从小货车上搬下来,放到推车上。

「里面b较凉不是吗?」大宋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头顶高挂的烈日,拉着推车到她面前,「在这里会中暑的。」

「待会就进去了,大哥吃饭了吗?」唐靖虽然疲倦,但还是礼貌地笑着询问。出来工作後,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都是人际关系的基础。哪怕并不在意对方是否真的吃过饭,适当表达出关心就能多一个朋友。有时候这些人还能帮上自己,在必要时刻少吃点亏。

永远都不能小看这些细节,这是唐靖在工作中学到的。

「还没。上一间店的店长找我讲话,不小心讲太久,没时间吃就又要过来你们店里进货了。对了,你们店长在吧?」大宋的t恤已经微微汗sh,脸上也有着不明显的倦容。显然大家为了赚钱,都在努力着。

「店长今天休假,但副店在,有事找他就可以了。」唐靖别开目光,有时她会选择不去看每个人不经意流露出的辛苦,「大哥还是要记得吃饭。」

「好,那我先进去了。」大宋笑了,真心诚意的。

大宋进去时,唐靖听着推车轮子滚动的声响,久未上过润滑的卡顿,同样存在於她的脑海之中。

早班的坏处是早起,那好处就是能早下班。唐靖不像店里的同事一样讨厌轮到早班,她觉得离开店里时还能看到天se是亮的,这令她感觉神清气爽。就好像这一天还有非常多的时间能够让她自由运用。

她三点就下班了。

本来唐靖心情挺好的,也计画好下班後要去洗个头,顺便到街上买几件夏天在家替换的衣服。晚餐也许就奢侈点,吃最近新开的那家价钱有点昂贵的牛r0u面店……所有安排好的一切,都在偶然见到那张原本只存在於回忆中的脸後,全都取消了。

挽着他手的是从未见过的nv人,身材挺娇小的,有着jg致的五官与看起来无瑕的妆容,清爽的肩上短发烫卷,配着笑盈盈的神情,多好看的一个人。和唐靖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他也是笑着的,看着对方的眼里都是ai。

唐靖涌起强烈的不适,转头就跨上机车骑远。

这个城市并不大,迟早都会遇到,只是唐靖努力回避所有他可能会出现的地点。从最初的想见他,到後来的希望他别出现在面前……其实都是同一种心情。都是一样的纠结和无措,想说些什麽,但知道彼此之间再也无话可说。

唐靖不想再受对方影响,可是她办不到。

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那时梁姊一知道唐靖过阵子就要离职的事,就有些忧心地问道,毕竟也不知道确切的原因。梁姊是她的同事之一,除了店长与副店之外,就是梁姊的年纪最大。她已经接近四十,有两个今年升国中的孩子。

唐靖与她的关系还算不错,虽说是长辈,但梁姊很开明,个x也很爽朗,甚至是个难得的美人。岁月几乎不在她脸上留下什麽痕迹,说她只有三十,想来也是有人相信的。梁姊把唐靖当家人一样对待,从她刚来上班什麽都不熟,一直到能独自处理事情,这之中少不得梁姊的帮助。

若说要离职最不舍的,应该就是梁姊。

「嗯,都和店长说好了。」唐靖并没有实际和谁提过真正离职的理由,对店长也只是说想回北部。

「也好,超市这种地方就当经验,你还年轻,是该出去做点别的。」梁姊能察觉唐靖的保留,所以也并不过问,只是拍拍她的肩,「只要不後悔自己做的决定就好。」

唐靖点点头,但也不敢说这会是个不後悔的决定。事实上,她做过太多後悔的事,现在只觉得就算再多一件,也已经没什麽区别。

「梁姊。」

「嗯?」

唐靖几乎有一瞬间想把那些压抑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最後还是煞住了。她摇摇头,笑道:「谢谢你一直这麽照顾我。」

「这又没什麽。」梁姊向来欣赏唐靖的礼貌,虽然这就是让她与同辈之间偶尔有点距离感的原因。只是礼貌从来不是坏事,她还是希望唐靖能保有这样的个x。

唐靖和家中的关系疏离,也没有兄弟姊妹,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去依赖一个人。纵使经历过与他人的亲密关系,她仍然没有学习到这点。

或许这正是她现在如此痛苦,也难以对外人诉说的原因。

唐靖其实在见到前任的当下想起了洪雅辛,知道自己是可以打电话给她的。可是唐靖也多少能预料到她会说什麽,而那些话都不是唐靖此刻最想听的。

但唐靖对於此刻自己究竟想听到什麽安慰,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

她开始思考是否确实该如洪雅辛所说,去认识一些新的人,就算不去考虑交往的可能x,但总该减少自己想起前任的空闲。唐靖反思着是否就是生活过得太单调无趣,才会有那麽多心思可以不停回想过去的事。

唐靖没回家,只是将机车停在公园附近,拿出手机,开始翻找过去大学同学的动态。她得找几个还在台北没有离开的人,最好是当初关系也还算不错的,於是不停搜寻查看……

终於看见了可以联络的对象。

「你说幼珊?没啊,你後来不是不喜欢她来,就没再看见她了。」罗钰丞看巫亦恒一脸苦恼,平时总是意气风发的男人,却每次提到nv友就会露出这种表情,他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不是太多疑了?」巫亦恒有点严肃地看着好友,他最近又陷入焦虑,是关於姚幼珊。前阵子好不容易他已经不再感觉那麽不安,并决心放下那些传到他耳中的谣言,想更专注地只面对她一个人,以及他们这段感情。

可是姚幼珊不回讯息、不接电话的频率又变高了。

「我是觉得你太怕她跑掉才会这样啦。」罗钰丞失笑,递了杯酒给他,「你又不是第一次谈恋ai了,喜欢归喜欢,还是给幼珊一点空间,你也不要想太多。」

巫亦恒沉默了会,看着盛装琥珀yet的杯身结着水珠,缓缓滑下,心里冒出那些不好的念头,也让他的心情跟着下坠。

爵士乐抒情,来往的男nv众多,菸、酒、香水与形形sese的人身上的气味,在这空间混杂成一种让人迷醉的氛围。灯光昏h,人们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朦胧,巫亦恒喜欢这样的地方,当时也是在这样的场所认识姚幼珊的。

巫亦恒当然知道常跑这种地方的人,大概都是哪种类型。但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落在姚幼珊身上,蜂蜜棕的柔顺长发编成辫子,小巧的脸蛋扑着合宜的腮红、g着漂亮的眼线,口红并没有擦得太显眼却柔neng,笑起来多g人。当她随着音乐摇摆着纤瘦的身子,那晃动的辫子也着扫过巫亦恒的心。

巫亦恒的初恋很早,也谈过几段恋ai,可是後来的心动逐渐减少。

一直到姚幼珊,他才突然明白一见锺情是怎麽一回事。

巫亦恒承认是这样的动心给了他b以往更深的执着,可是他也是真心对待这段感情。他没有去想太遥远的以後,却也不愿这麽快就走到尽头。

巫亦恒想要相信她,想要相信自己喜欢上的人,并没有背着自己做什麽。

但姚幼珊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回他一通电话。

「学妹,你也会想到要联络我?」

电话里传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对方揶揄着,却不是想让唐靖感觉不愉快,就好像时光倒流,回到了最热络的那时候。她也早就预料到对方的反应了,所以只是笑着问:「你不也没想过要联络我吗?」

「好歹喊一声学长吧?你怎麽还是跟在学校的时候一样。」对方一阵失笑,但也没听出不愉快。唐靖一直没刻意去联络任何人,去年毕业後就几乎是逃跑似地回了自己熟悉的城市,但她承认现在能听见熟悉的人的声音,心情是好的。

「以前就是这样,现在变了怕你不习惯。」唐靖坐在机车上,刚才找到可以联络的人当中,就有着同系的学长。才鼓起勇气传了封讯息过去,对方立刻就回覆了,甚至打了电话过来,b她想像中更快。

这个学长虽然不是直属,但当年也是直属学姊的同届好友,对她很好,除了直属的关心,每逢期中期末也必有一份这个学长准备的allpass糖果。毕业後有时间都会约吃饭,虽然私下里不常有什麽联络,但久久见到面依然还是亲切。所以唐靖对她的印象始终很好。

直到唐靖也毕业,这一年的时间里几乎从大学的朋友圈之间消失,社群软t也鲜少使用,就没有和这个人联络的机会了。

「小鬼。」对方嘟哝了声,随後叹气道:「这一年都去哪了啊?还在台北吗?是说你毕业之後就忘记学长了,真是无情无义啊,当年吃了我那麽多糖果。」

「不在台北了。」唐靖透过声音彷佛也能想像他表情,不禁跟着微笑,「一个学期才吃你两次糖果,又没多少钱。」

「什麽?那些都是进口糖果耶,不要不识货。」对方无奈地说,「不管了,你现在不在台北也得给我搭车过来,请学长吃饭。」

「好厚脸皮……」

「我是你学长耶?」对方的声音里满满的不敢置信。

唐靖终於笑出声,最後还是答应了。本来也就是要找人讨论接下来的事,刚好能有这麽一顿饭的时间就最好不过了。不过当然是没能说去就去,明天还是要上班,在离职前已经不能再请假了,总得好好收尾,才离开这个地方。

於是约了下个礼拜她排休的日子,对方邀请她来自己的工作地点小聚,请她喝酒。唐靖对喝酒没什麽兴趣,可是此行本就不是为了这个,她不在意这一点小事,也想知道这一年来,对方是否也有什麽改变。

直到通话结束时,唐靖心里的喧闹总算平静了下来。

「为什麽都不接电话?」

巫亦恒迟迟等不到姚幼珊一通电话,失眠了一整夜。他不想当个ai控制伴侣的人,可是从前的关系里每到这种环节,都只是预示着感情的破裂。他却想不明白为什麽,他们甚至连架都没吵,也没有对彼此不愉快。

巫亦恒想知道答案,也在乎她的安危,所以还是来到姚幼珊工作的地方。

姚幼珊在知名的连锁服饰店中担任副店长,所以非必要她几乎也不请假。巫亦恒一到店里就看见她了,她在柜台替客人结帐,笑盈盈的模样让他难受。她很快就注意到巫亦恒了,露出有些惊讶的神情,随後朝他走来。

巫亦恒没有拐弯抹角地直问,姚幼珊愣了会,眼中流露歉意地说:「我昨天太忙,回家很累就直接睡了,不是故意的。」

「你至少传个讯息告诉我。」巫亦恒不想表现得太过严肃,毕竟她也是在工作中,可是这种藉口他怎麽可能没听过?他只是不曾想有一天也会从姚幼珊口中听到。

「对不起嘛……我下班陪你吃饭好吗?」姚幼珊轻轻拉住他的手,撒娇是惯用的招数,从前也只觉得可ai,但此刻他只觉得心情复杂。

「可以不要有下次了吗?」巫亦恒很难不感到烦闷,已经努力当成误会与谣言的事情,现在又重新缠绕心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算亲密如家人、ai侣,破裂也都仅仅只是在一瞬之间。

现在姚幼珊的种种行为就像是把他对她的信任拎在高处,只要稍一不注意,摔碎了就回不来。但巫亦恒总觉得紧张的永远是他自己。

「好,我保证不会了。对不起。」姚幼珊认错总是认得很快,不狡辩也不闹脾气,巫亦恒向来是吃软不吃y,所以事到如今他就算仍感到不愉快,还是要全数压下来。在许多事情里,总是有种莫名的状况是先发脾气的人理亏,他感到很疲惫。

「不打扰你工作了,去忙吧。」巫亦恒深呼x1了下,才终於让表情变得柔和了些,作为一个成年人,能g0u通的事情暂时获得共识时,就不适合吵吵闹闹。

「嗯,那你回去路上小心。」姚幼珊笑了笑,很快就放开他的手。

巫亦恒看着再度变得空荡荡的掌心,知道再不开心,这件事也只能到这了。

他还不希望这段感情结束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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