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节(2 / 2)

“太上皇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王文佐道:“不过您也不必太过心忧了,照我看裴皇后是个仁善之人,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寡人不是担心这个!”李弘叹道。

“那您是……”“寡人离开清晖阁时,太上皇说世人都希望仁善之人成为天子,以为那样能成为万民之福,却不知道其实若是只能做好事,不能做坏事,这样的人是无法做好天子的。还说寡人还有最后一关没有过!”李弘叹道:“三郎,你觉得寡人真的能做好天子吗?”

王文佐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凭心而论,他很赞同李治对仁善之人没法做好天子的看法,就拿他自己为例,虽然无论是部下还是治下的领民都说他性格仁善,还有“菩萨郎君”、“菩萨殿下”的绰号。但王文佐自己很清楚,他肯定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他的好名声无非是有两个原因:首先是当时的同行里不当人的实在太多,凡事都怕比较,在一群类人生物里面,王文佐这个稍微有点人样的自然看起来就英俊了;其次就是自己杀人的速度和效率够高,那些对他怀恨在心的敌人很快就被消灭了,死人是没办法张嘴抱怨的。

但就算王文佐再怎么明白统治者作恶的客观必要性,他也宁可给李弘这种心存仁善的皇帝天天擦屁股干脏活,不会愿意给李治武氏这对类人生物当手下,毕竟李弘不会给自己背后插一刀,李治夫妇可是用人就和擦手纸一样用完了就丢,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陛下,世人评价您是不是好天子是依照结果来的!”王文佐道:“陛下无需担心那么多,如果有些事情您不想去做,不想去管,那就都交给臣下便是了,臣会将其处置妥当的!只要天下太平,四夷无事,天下人就会说您是个好天子的!”

“是吗?”李弘的眼睛亮了起来:“是的,三郎你有这个本事,你能把一切都做好!”

“是的!”王文佐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自信满满:“请将一切都交给臣吧!”

“那真是太好了!”李弘闭上了眼睛,躺回床上,几分钟后呼吸就变得缓慢而又均匀,进入梦乡之中。

在确认李弘已经睡熟,王文佐站起身来,悄无声息的走出门外,他向门外的人点了点头:“陛下已经睡着了,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

“是吗?”皇后迎了上来:“大将军,你确定陛下身体无恙?”

“臣不是医生!”王文佐向皇后躬身行礼:“陛下身体是否有恙,您应该去问太医。不过刚刚陛下已经睡着了,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

“太医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回来的时候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昏昏沉沉的,口中不时念叨着什么,就像是失了魂一般!”

“失了魂?”王文佐笑了起来:“应该是心里的事情太多了吧?您知道,陛下心地良善,太多事情都往自己心里装,所以……”“大将军!”皇后打断了王文佐的回答:“你这样可是不行,陛下视你为股肱,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放过了,这分明是有人背地里用邪法咒诅陛下,要严加追查,查明祸首严办!”

“行邪法?”王文佐愣住了,他这才注意到皇后那张与裴居道有四五分相似的脸已经胀红了,倒有几分像个煮熟的螃蟹,难怪陛下当初选了杨家小娘子,换了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皇后陛下!”王文佐放慢了语速:“您身份尊贵,但即便是您,咒诅天子这种事情也是不能随便说的!”

“我有凭据,怎么会随便说!”皇后冷笑道:“陛下晚上从大明宫回来,就变成这样子,难道不是有人背地里行邪法咒诅!”

“裴居道好急的性子!当真是虎落平阳,李治和武氏从宝座上跌下来没有几天功夫,就有人对他们下手了,这朝中还真都是虎狼之辈!”王文佐心中暗想,口中却说:“皇后陛下,诅咒不是弓箭,行法立刻就能奏效。陛下晚上去了大明宫,可未必就是大明宫那边的邪法!”

裴皇后张了张嘴,强道:“那不是邪法,也有可能是下毒,再说陛下也不止是晚上去了大明宫,先前也有去过。大将军,你为何不肯下令稽查,难道你想包庇谁吗?”

听到皇后的指斥,王文佐面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两旁的宫女太监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皇后顿时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皇后陛下!”王文佐神色淡漠:“吾乃朝廷大臣,即便有过错,有御史台弹劾、三法司治罪、天子降诏。您虽然是后宫之主,但内外有别,也不是您可以治罪的。陛下的安全,臣自然会小心看顾,但若有人背地里玩什么小花招,天日昭昭,也会自食其果。至于皇后陛下您,眼下您最应该做的是早日产下龙子,则天下安泰。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有司处置,您无需太过操心!”

第655章 对策

说到这里,他向皇后拜了拜,转身离去。看着王文佐离去的背影,裴皇后那张平庸的脸上满是忿怒的红晕。

当王文佐走下楼梯,正准备穿过那条狭长的走廊,一个人影从后面追了上来,随行的护卫警惕的张开双臂,将主人挡在自己身后。

“王大将军!”追上来的是许虚文,他的气息有些急促:“若您不介意,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王文佐停下脚步:“好!”

许虚文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请您的人退下,我想和您单独谈谈!”走廊下是一条干涸水沟,月光照在沟底,将其染成银白色。

“你不用担心,这几个有倭人也有靺鞨人,他们听不懂我们说的什么!”王文佐警惕的看着许虚文,出于一种本能,他并不相信这个阉人。

许虚文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王文佐身旁的卫士,又上前了一步:“大将军,您在长安有很多朋友吗?”

“朋友?什么意思?”王文佐皱起了眉头。

“我的意思是,假如,我是说假如!”许虚文说话的时候目光向左右瞟动,似乎在寻找隐藏的监视者:“今日陛下晕倒后没有醒来,您有足够的朋友保护自己吗?”

王文佐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阉人:“你的意思是,今天陛下的晕倒背后有阴谋?”

“不,不!”许虚文后退了半步,整个身体绷紧宛若弓弦:“但您不觉得这很危险吗?陛下这么年轻就突然晕倒,太医却拿不出病因来,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我是您,就一定会有所提防!”

“那我们就向神佛祈祷吧!希望这种事情不要第二次发生!”王文佐冷声道。

当王文佐回到家中,已经精疲力竭,但他却无法入睡。在权力的游戏之中,你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句话可不仅仅在维斯特洛大陆有效。他不禁思索:难道像那个阉人说的那样,天子的晕倒并非偶然?有人隐藏在幕后搞鬼?那个人是谁?如果天子下一次出事了,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控制长安,确保万无一失吗?

“叫信使来!”王文佐叫来桑丘,将刚刚写好的书信交给对方:“天一亮,就赶往陕州,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伊吉连博德,让他依照信里写去办!”

陕州。

秋后的夕阳照在隆起的台地上,将沉重的谷穗染成红黄色,农夫们排成一条断断续续的横列,埋头在田地里收割。他们弯着腰,挥舞着镰刀,将一把把谷物割倒,汗水从他们的额头和脸颊滑落,刺痛他们的眼睛,但没人直起腰擦拭。每个人都在用一种疯狂的劲头在自家的田地里劳作着,收割的时间非常紧迫,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来一场大雨或者大风,将一年的收获毁于一旦。

“依照这个速度,再过两到三天这几个村子的秋粮就收割完了!看到这些农夫,让我想起了家乡,不管是大唐,还是倭国,农夫们都是一样勤劳,辛苦!”伊吉连博德看着远处的农田,叹息道。

“是呀!”吴志猛叹道:“农乃四民之本,本固则邦宁!”

“嗯!”伊吉连博德点了点头:“吴书判,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征发劳役?”

“收割完庄稼之后还要打谷、晾晒、装袋、入仓、缴纳租税,少说也还要十五六日,这么辛苦完之后百姓还要乡饮休憩个三五日,才能恢复体力,然后才好征发劳役!”

“这么说来留二十日就差不多了?”伊吉连博德问道。

“应该差不多了!”吴志猛答道:“其实若是急的话,留个十一二天也就差不多了!”

“十一二天?”伊吉连博德皱起眉头:“你方才不是说打谷晾晒啥的要十五六日,还要乡饮休憩三五日,怎么又说十一二日便够了?”

“呵呵!”吴志猛笑了两声:“属下方才说的都是不忙的时候,但若是上头压得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只要地里的庄稼收割完了,征发劳役征发的只是丁壮,剩下的事情便是女人孩子老人也是能做的,无非是再苦一苦百姓,这种手段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毕竟好用,从古至今不都是这样吗?”

伊吉连博德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自然知道吴志猛虽然话说的难听,但却是真正的大实话。古代各国的统治者们不管嘴上说的多好听,对待农民的态度其实都大体上差不多:德川家康说过:“让农民半死不活,是政治的秘诀”;另一位幕府将军说过“农民就像芝麻,越榨越出油”;唐太宗素来以爱惜民力著称,可贞观年间成群的大唐农民砍断自己的手脚来逃避兵役劳役。

说透了,优秀的古代统治者把农民压榨到半死不活,而昏庸的古代统治者把农民压榨到只能去死,两者的区别不是是否压榨,而是压榨的程度有没有超过某个界限。如果按照书本上说的唐初的租庸制,唐初的农民负担其实并不重,但那只是书上写的,和真实中的完完全全是两码事,就连唐朝自己的政府文件中也承认实际的劳役时间、强度、时节都要远远超过理论上应有的。通常来说,劳役比征收货币税和实物税对农民更加残酷,因为农民可以通过隐瞒产量、隐瞒田地来保留一部分自己劳动果实,但劳役就不一样了,除非你沦为流民或者成为隐户,否则你就无法逃避,而一旦被征发,虐待、毒打和沉重劳动就是必然,这会直接伤害被征发者的健康乃至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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