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王文佐退到一旁,冷眼看着其他将领们兴奋的讨论着未来,自从上次“一石二鸟”的计策被李绩否决后,他就变得低调了不少,就像一只猎犬,他从李绩的身上闻到了某种不利于自己的气味。在这样一个老人面前,也许自己已经说的有些太多了。
“三郎!”金仁问亲热的拍了拍王文佐的肩膀:“英国公还是很有眼光的,一眼就看出了你的过人之处!”
“他何止是有眼光!”王文佐压低了嗓门,把那天自己献策被李绩否决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仁寿兄,英国公这次恐怕对我已经有了些许看法,反倒影响了你的大位,还请见谅!”
金仁问目光闪动,旋即笑道:“三郎你处处替我考虑,我感谢还来不及,还说什么见谅?至于英国公这方面,你不用太过担心,他很难再次看到长安城了!至于我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过操心,希望我回国为王的人多的是,到时候水到渠成岂不是更好?”
“仁寿兄说的是!”王文佐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到时小弟一定会尽力而为!”
“你我兄弟之间什么都好说!”金仁问笑道:“倭国就被你这么三下五除二收入囊中,三郎的手腕我是服气的!”
“不过是时运所至而已!若是中大兄皇子不出兵百济,若是倭人皇室不内斗,我也无法分而治之!”
“哦?那三郎对新罗又有何谋划呢?”金仁问笑道。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了金法敏!”王文佐道。
金仁问转过身,从他急促的呼吸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激动:“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但这是最简单的办法!”王文佐道:“你也是金春秋的儿子,继承顺位仅次于金法敏,而金法敏的儿子还年幼,金庾信年事已高。只要金法敏死了,金庾信恐怕也不得不接受你登基为王!”
金仁问没有说话,金法敏能登基为王除去他是金春秋的长子,且最大竞争对手金仁问在唐做人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娶了金庾信的女儿为正妻,这重申了金春秋(其正妻为金庾信之妹,金仁问和金法敏都是其子)、金庾信两人的政治联姻。实际上金仁问也是金庾信之妹的孩子,与金庾信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只不过金庾信选择了金法敏,才成为了阻挡在金仁问登基为王上最大的敌人。
但如果金法敏一死,年事已高的金庾信如果坚持要让金法敏的幼子登基,他死后幼主也很难保住王位,与其这样不如让金仁问登基,最多让金仁问娶一个金庾信族中女子为正妻,确保两家的联盟能够维持下去,这才是最理智的决定。
“这件事你有几成把握?”金仁问问道。
“这种事情谁能说有几成把握,不过多做几种准备便是!”王文佐笑道。
“这倒是!是我失言了!”金仁问笑道:“那就一切都拜托三郎了!”
大唐在营州的军事会议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王文佐就登上了返回百济的船只,同行的还有金仁问。作为南线唐——新罗联军的最高指挥官,金仁问肩负着协调两军的重任,当然,在他的心中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在即将开始的这场大战之前,所有人的心中都怀着各自不同的打算。
百济,泗沘城。
房门被猛地推开了,鬼室芸惊讶的抬起头,看到阿澄站在门口,激动的浑身颤抖,眼睛里满含泪水。
“怎么了?阿澄,发生什么事了?”鬼室芸站起身来。
“王都督回来了!”阿澄道:“我家那口子已经去城外迎接了!”
“什么!”一阵狂喜直冲心头,鬼室芸几乎摔倒,她强压下心中的喜悦,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道:“那又如何?他待不了多久就又会离开的!”
“好男人就像雄鹰,怎么会呆在一个地方不走?”阿澄几乎是把鬼室芸推搡到梳妆台旁:“阿芸,你这样可不行,快开始好好的打扮,久别胜新婚呢!”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我这里?”鬼室芸一边让阿澄梳理头发,一边问道:“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呀,你也听说过他在倭国的那些事情了,有了个倭国女人,还有了个儿子,谁知道这次又带回什么来!”
“阿芸,收起你的小孩子脾气来!”阿澄呵斥道:“你在指责他什么呢?任何一个男人在他的位置都不可能做的更好。而且那不是倭国女人,而是一位女王,她带着一个国家作为嫁妆,还给了他一个儿子,一位带着王冠出生的继承人,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这样的妻子。最要紧的是,她已经死了,你在生一个死人的气,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第471章 女人的要求
鬼室芸愣住了,她出生时阿澄就站在产房外侍候了,在她的记忆里,阿澄与其说是侍女,还不如说是母亲,是姐妹,是伙伴。兄长被扶余丰璋杀害之后,阿澄更是陪伴着她,帮助她从兄长被杀,丈夫变为死仇的绝望中走了出来,最终不但保住了鬼室家的家业,还借助王文佐之力报了杀兄之仇。这么多年来,阿澄在自己面前永远是和气的,莫说这样呵斥指责,就连重话也没有说过半句,想到这里,泪水就禁不住流了下来。
“哎,都是我说错了!”阿澄见鬼室芸这般,心中一软便将其拥入怀中:“阿芸,可是你要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不再是过去的你,王都督也不是过去的他,你要明白,你现在是鬼室家惟一的支柱,而鬼室家的生存也离不开王都督的庇护,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维系在王都督身上,你明白吗?”
“我明白!”鬼室芸点了点头:“只是心里还是觉得委屈!”
“委屈就委屈吧!”阿澄叹了口气:“活在这世上,谁能一直不委屈呢?就拿王都督来说吧!他在百济、在倭国意气风发的,可去了长安,在大唐天子、皇后还有别的贵人面前,难道就一点委屈不受?他这样的英雄豪杰都能受委屈,你我又怎么不能受点委屈?”
“嗯!”鬼室芸听到这里,心里的气不知不觉间便少了不少,点了点头:“阿澄你说得对,替我化妆吧!”
“好!”阿澄笑道:“来,帮我们家阿芸化一个美美的妆,让王都督一看就舍不得走,把那个倭国女人忘得一干二净!”
“能再次见到您,主人,我真高兴!”桑丘抓住王文佐坐骑的缰绳,他坚持这是属于他的权力。
“我也是的!”王文佐笑道,桑丘的坚持让他有些感动,自从前往倭国之后,他就没有再和桑丘见过面。在信笺的末尾,桑丘总是请求能够跟在王文佐身边,就像当初在百济的时候一样,裹着毛毯睡在主人的门口。虽然对桑丘的请求颇为感动,但王文佐还是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他需要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管理自己在百济的大批私人产业,以及相关的事务。从这个角度来看,桑丘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
“济州岛上的马场已经开始出马了!”桑丘笑道:“今年刚刚产下的小马驹就有两千余匹,再过两年就能用了!明年还会更多!都是用您从长安带来的种马繁育出来的,比百济原有的马强多了!”
“很好!”听到自己带来种马终于开始繁育大批儿马的消息,王文佐十分高兴,当时整个东北亚地区,从蒙古高原到长江流域的广袤土地,虽然有大量江河山脉等地理障碍,但总体来说是以稀树草原和旱作农业区为主,在这种地形条件下,强大的骑兵部队无疑是军队中的核心力量,无论是作为斥候侦查、迂回包围、遮断掩护、突击强袭,骑兵都可以完成步兵所无法完成的任务。为了提供足够的优质战马,王文佐便在济州岛建立了自己的私人马场,究其原因有三:
济州岛气候、水源都很适宜养马,历史上就是王氏高丽的养马地;第二、当地除了少量的土著之外,就没有其他居民,在当地建设马场不会与当地势力发生冲突,引来不应该有的注意力;第三就是岛屿的地形可以确保优质马种的培育,优质军马是大量选择培育的结果,只有拥有优良性状的公马才有权力繁育后代,这样才能保证下一代的马匹不出现退化。济州岛上不会有本地的马匹,所有的公马都是王文佐百般搜罗来的优良种马,自然不用担心因为母马和其他劣质马匹交配而产出不需要的劣质马匹。
“马场的事情你做的不错!”王文佐笑道:“不过你也不要事事都亲力亲为,挑选两个踏实肯干的人替代你,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让你做!”
“是!”桑丘应道。
“我不在这段时间,扶余隆怎么样了?”
“他?”桑丘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还是老样子,自从您上次教训他以后,他基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躲在家里。听说他前些日子在给长安上书!”
“长安上书?他想干什么?”王文佐皱起了眉头。
“郎君请放心,他身边的人都收了小人的钱财,他在信里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请求回长安养病,不然就命不久矣!真是个废物!”
“若是如此,那倒也无妨!”王文佐点了点头:“那原先支持他的那些人呢?”
“都老实了!”桑丘笑道:“王篙袁飞他们也都盯着这些家伙,我就省力多了!”
王文佐点了点头,如果说百济是他的发家之地,那这些跟着击败复国军和倭人的底层牧奴、农民便是他的根基,在击败叛军之后,他并没有弃这些旧日的支持者而不顾,转而重用那些看到扶余丰璋和鬼室福信自相残杀之后,才绝望投降唐军的百济贵族。恰恰相反,王文佐将没收来的大批土地分给这些昔日的支持者,并建立专门裁决土地争端的法庭,来保护他们的权益。这些人也没有辜负王文佐的厚待,他们不但时常操练,而且还紧盯着那些潜在的不满者,将阴谋消灭在无形之中。
“还有一件事情!”此时的桑丘变得有些扭捏了,他贴近王文佐的身体,压低声音道:“您还记得我的老婆吧?那个顶厉害的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