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啊，真像。”
泽法感叹一声，随即默不作声，找了个位置坐下，视线看向周边的人群，不知在想些什么。
藤虎顺势坐在他身前，看着周边的人群，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都是一群再普通不过的人了。”
“啊。”
泽法应了一声，便沉默下来。
吧台前的女性侍者却在此时走过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将两杯麦酒递到两人手中，又从身后取出两块面包，随即对着二人说道：
“船长定下的规矩，残疾人有免费的面包和酒。”
“嘛！”
侍者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毕竟这里也是船长留给我们的养老院，嘻~”
说完，不待泽法二人反应过来，侍者便被其他桌的海贼叫了过去。
泽法则是看着手中的面包和啤酒出神，良久才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他回归的时候，会有那么多人自发前来迎接他。”
“这样的待遇，就连那些为了正义而死战到底的海兵，都没有……”
“他们中有许多人因伤退伍之后便杳无音讯。”
说着。
泽法缓缓将手中的面包放进嘴里。
表皮酥脆，内里柔软，还带着牛奶和鸡蛋的香气。
品质和口味虽说完全不能和海军大将特供的食物媲美，但对这些人来说，却也实属难得了。
一口一口。
泽法将面包完全吃下肚子，方才长出一口气，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惬意。
隔壁桌海贼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也在此刻传入泽法的耳中。
“面包配麦酒，当年我加入海贼团的时候，做梦都想过这样的日子。”
“谁不是呢？”
一明显上了年纪，带着头巾的海贼瘫坐在椅子上。
他一口将杯中的麦酒喝光，又打了个饱嗝，出口的酒气让周边人下意识移开，却又在味道散去之后回到原位，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头巾海贼抱着酒杯继续道：
“当年我在故乡的时候，家里经营的就是麦酒生意，也算是有些家产，也有一个妻子。”
“对了她很漂亮，像加沙大人一样！”
“吹吧你就！”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众人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只当他是在做白日梦，毕竟如果真有这样的日子，谁会愿意来当海贼？
唯有泽法心头一动，转身将麦酒递给这名海贼。
此时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己早已亡故的妻儿。
她们都死在海贼手中。
泽法忍不住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
头巾海贼深吸一口气，语气平淡，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那年领地的贵族突然对我加税，我辩解过，可他们拿着枪。”
“我只能将酒厂卖掉，可税突然又翻了几倍，我的钱还是不够。”
“他们就当着我的面，将我老婆和孩子带走，说是抵税，可第二天、第二天……”
说着头巾海贼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第二天，我就在一艘船上看到了我的妻子。”
“我想去救他，却被身旁的同伴按住，他们跟我说那是领主的船……”
“他还说。”
“领主看上我老婆，是我的荣幸。”
这一刻，众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头巾海贼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同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看着我干嘛？不会真信了吧？”
头巾海贼干脆蹲在桌子上，拍腿大笑：
“每一次我讲这个故事都有新人中招！”
“喝！”
“你们都得喝！”
众人恍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头巾海贼的演技骗了。
一时间直呼上当，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灌了自己一口。
唯有泽法注意到了，头巾海贼眼角，那还未掉落下来的泪水。
单纯谎言骗不了人的，但是掺杂着真相的谎言，一定能够骗到人。
泽法忍不住低声道：
“为什么不向海军求救呢？”
“你不会……”
头巾海贼本想否认，却看到了眼中同样盈满热泪的泽法，瞬间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男人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宿命。
“可是……”
说着头巾男子的嘴角勾起一丝讥笑，眼角的泪水也在此刻淌下：
“海军站在他那一边啊。”
“……”
泽法一时无言，只是伸手拍了拍头巾海贼的肩膀，道：
“我能理解你。”
“我能。”
头巾男子却在此刻坏笑道：
“老哥你也被我骗到了吧？”
“不过，之前都没有见过你，你是哪个小队的？”
泽法面皮一抽，随意找了个理由道：
“我是最近才加入的新人。”
“这样吗？不过这么大年纪当海贼，你也是老当益壮！”
说罢。
头巾男子也不细究，毕竟能够进来这里的，即使不是高文海贼团的人，也是获得高文准许的人。
无论如何都是自己人。
他直接站起身，面向众人道：
“为了老哥干杯！”
“干杯！”
……
众人热情的哄闹之中，泽法也重新在吧台前要了一杯麦酒，当着众人的面，一口闷了。
藤虎坐在角落里，感受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要是早一点遇见这些有趣的人，我也不会自毁双目了。”
“又是苦涩而后悔的一天呢。”
这一夜泽法久违的醉倒，不止是身体更是心。
他也听着众人的故事，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个悲剧。
虽有单纯的倒霉蛋，但绝大多数人成为海贼的理由都只有一个——活不下去了。
要么当海贼要么死。
而究其根本原因，却从来都不是泽法一直以为的海贼而是更高层，高到在云端之上，高到可以被称之为——神。
凡人对神的侍奉，即使是——天上金！
醉意朦胧间。
藤虎耳边传来泽法的呢喃：
“不是海贼创造了这个时代，而是这个时代创造了海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