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主卧里越来越热闹了,即使不开任何音乐,也常常都会有孩子此起彼落的哭声。
何舒晴现在有点怀念起那个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光,是那样地愜意悠哉,那样地自由自在。
但唯一让她最不满的,就是她在生双胞胎儿子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她们结束两人世界的第一天。
她刚下床没多久,便自己去冲了一身澡,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天总是特别手足无措,以为冲个澡可以让自己冷静一点。
但没想到,才刚走出浴室便看见那个男人正悠哉听着音乐,明明就是落拍王还会跟着节奏点头。
真是笑死人。
这落拍王的音乐细胞是有目共睹的烂,是那不管有多少170的iq都救不回来的烂。
但那天还真是莫名奇怪,男人刻意将音乐转开,还加重了重低音的音响,整间卧房都敲着鼓噪的节奏。
重低音的节奏,顿时让她更焦虑不安了
是怎样?
上战场打战鼓吗?
催生也不是这样催生的吧?
但这男人,果然是等不耐烦了,预產期才刚过两天,每天都有催生的小伎俩,五花八门的手段。
也不想想,她挺着肚子是有多么紧张,还把重低音开那么大,敲得她心烦意乱。
「老公,音乐关掉。」
何舒晴黑着脸,拉着胸前的浴巾,粉色的浴巾围在她的身体上,明显已经被肚子撑得不够遮了。
「音乐?有音乐吗?」
「程子昊!」
终于在她的高吼的怒音下,男人心不甘情不愿将音乐关掉。但随后又拉着她说要去散步,不然就滚着韵律球要她贴上去。
那音乐真吵!肯定是跟伊斯顿的酒吧要来的。
没多久,她擦乾头发,又在卧房的床上坐了半晌,根本没有心思去换衣服,不断恍神着。
随后,又觉得焦虑不安开始到处走到着,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程子昊!」
「嗯?老婆,怎么了?你那么焦躁啊?衣服还不换啊?会着凉啊!」
那一声「老婆」叫得是如此习惯,但她听起来却是那样的刺耳,那么久以来,她觉得自己也真是忍够了。
「孩子都要生了,你……你到底甚么时候要给我名分啊?」
男人皱了眉,似乎还要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咦?甚么名分?你自己不就是池大集团的总裁吗?难不成你还想当程氏企业的总裁?那、这我得问问张小姐的意思喔!」
何舒晴捧着肚子,顶在男人的手臂边的浴巾还露出肚皮来,简直是气得咬牙切齿。
「程子昊!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难道忘了,我们在法律上不是夫妻吗?你要孩子们怎么报户口啊!」
说完,男人傻傻地对她笑了笑。
随后还是那样挑着叛逆的眉毛,不动声色地将抽屉拉开,从里头拿一份文件来。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想要跟我提这件事呢!」
她低头一看。
总觉得那文件怎么那么熟悉?
「这?这不是当时候签名的离婚协议书吗?」
「对啊!我想做纪念,所以就收起来了。」
她无言地倒吸口气,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跟着这男人同一阵线,正在踢着她的肚皮。
这男人,竟然眼巴巴看着她焦虑?
「那?宋力道拿回来池大的?那不是我当初签的离婚协议书吗?」
程子昊瞇着眼,看着眼前傻愣不语的女人,顿时觉得那口原本堵得闷的气,有了发洩。
他想着自己当时候看到女人送上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心头还是那样的不甘心,那样难过气愤。
他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将名字签下了。
宋力道很快便将将文件,藉口还有事便匆匆忙忙要离开,他在他离开办公室没多久,衝上前将他叫了下来。
「偽造?程总裁,我当律师那么多年,没有接过这个案子啊!而且,晴晴的名字是她亲笔签名,要怎么偽造?」
宋力道脑袋动得不够快,他随即要他拿出一份备份的离婚协议书,自己到影印机前又再备份了多张。
随后,他开始用自己的右手写字,练习「何舒晴」三个字,每练习一次他就心痛一次。
总在想,这女人当下怎么有办法狠下心来,将名字签得如此流畅。
终于他抽出了其中一份模仿得最像的拿给宋力道,自己又选了几份模仿得比较像的留下来。
何舒晴听得直摇头,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动脑袋的速度不如以前了。
这时,男人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掛着那副不可一世的笑容,推给她看。
「喏,看你们池大的那些老董事想看几份,都发下去吧!要是不够我再多签两份啊!」
他挥着手,彷彿是那样不计较又慷慨的模样。
「不对啊!那我的身分证呢?我已经领到新的身分证啦!」
男人耸了肩,随后从自己的皮夹里身分证的旁边,抽出另一张身分证,叠在那叠偽造的离婚协议书上。
何舒晴赶忙从自己的包包里找出身分证,详细地来回研究着。
「睛?」
她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是错的,她完全被蒙在鼓里那么久,这男人无耻到连身分证都偽造?
「老婆,我怎么可能跟你离婚呢?」
男人从办公桌上起身,还故意搂着她的腰,偷偷掀开她的浴巾想看甚么。她「嘖」一声将男人的手打下。
「我?」
男人显得不悦,自己滚到了沙发上,随后酸言酸语毫不留情地对她说来。
「再说了,你当初签名的时候,还真是果决啊!我看了好伤心,难过到隔天就到英国去了。」
「那、那不是那样的。那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当时候我……唔……唔……唔……」
男人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堵上她的唇,将她的浴巾拉下,吸吻着她的脖子,让她整个软脚,直跪在沙发边。
许久,男人似乎自己吻到满意了,才松开她。
「我再也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身边,知道吗?」
她喘着大气,挺着肚子瘫在沙发上,男人拉了毯子替她盖上,才又回头帮她找合适的衣裙穿。
还好。
这男人今天还算是安分,不然平常她哪可能这么容易就喘口气,要是没有被拉到床上滚一圈,他是不会罢休的。
终于在男人的帮助下,她将衣服穿好,坚挺的肚子已经让她看不见自己的脚趾,摇摆的裙襬扫在她的膝盖上。
男人宛若十分喜欢她的肚子,常常抚摸着,不然就是将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但总被她笑着。
「老公,你用听诊器听,不是更清楚吗?」
他总是一脸陶醉笑着。
突然,她感觉下体一股怪异的热流滑下,肚子的闷胀变得紧缩疼痛。
「子昊,好像开始出血了。」
「肚子会闷痛吗?」
他从她的肚皮上将耳朵拿开,改用手感触她的下腹。
「嗯,开始了,一点点闷闷的。」
「终于!」
男人眼睛一亮。
随后收起玩笑和痞态,变回那副温柔认真的模样。
开始带着她缓慢走着,反覆练习呼吸。
何舒晴侧坐在床上,忍着初次阵痛的度过。
之前怀双宝时,光到20週就让她腰椎常常发痠了,走路沉重。如今的双子顺利待到了34週,走路没有人搀扶根本是寸步难行。
有时候她懒惰,乾脆整天窝在床上,懒得下床。但男人一回来,便会强迫她下床走动。
「脚好痠啊!我不想走。」
她会任性撒娇着。
「晴,你乖,你不多运动,到时候生產时会没有体力的。」
「生產?自然產吗?那是不是很可怕啊?」
她不自觉地想到之前池名媛生產时,叫得哭天抢地的模样,不禁全身打起冷颤。
「不会啦!自然產身体恢復快,而且你也不希望在自己的肚皮上又多一刀吧?」
他会这样安慰着。
何舒晴看着肚皮上细细的纹路,他的技术很好,伤口癒合后只有淡淡的疤。
但每每看到那些疤,她都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往事。
安安生產时,双宝离开时,房嫂的子宫……
她的肚皮前后挨了三次刀。
她知道,每下一次刀,他的心就疼了一次。
所以这次,他们进入后期阶段时就讨论过,要用自然產的方式。但是,即使平日他说明那么多,她还是很害怕。
做完深呼吸的调节后,男人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带她去看夜景,把握两人最后「独处」的时光,好好吃顿浪漫的晚餐。
「什么?要出门?那要是半路生怎么办啊?」她又不自觉想到名媛在车上痛得飆骂脏话,又拳打脚踢的模样。
男人摸着她的下腹,宛若在评估什么,瞇起眼睛仔细感觉着。
有鬼,最好这样就预估得出来。
没想到,他真的直接脱口
「没那么快,这是你经產道的第一胎,至少……」男人侧了头,皱起令她毛骨悚然的眉头。
「至少还要一天吧!」
果然语出惊人。
「一天?我要这样痛一天啊?」她从床上翻身起来,但发现自己根本就挪动不了屁股。
「不会连续痛,是一阵阵的,然后频率越缩越短。」
何舒晴倒吸口气,这男人竟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还老神在在挪开房内的书架,说等等让人把產床搬来。
「吃完饭,我们再回家生。」
男人说得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宛如所有规划都在自己的掌握中,掐指一算便知风云变色
还死命坚持一定要出门吃。
「不。」
但她哪里也不想去。
她换好衣服后又窝回床上,抓着被子尽量让自己脑袋放空,不去想任何有关阵痛的事。
男人总算看出她的紧张。
不,应该说这男人一开始就知道她在紧张,故意做那些事,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发现都无效后,乾脆说要出门看夜景约会。
有没有搞错啊!
那不是更让她紧张吗?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窝回床上。但才正爬到一半,男人便一脚跨上床,一手捞着她的肚子,将她抓住了。
她不得不换个方式,泪眼汪汪转过头,抿起男人最容易心软的小嘴。
「呜……子昊,我好怕……」
男人嘴角拉起,那副受不了她的模样,吻下她的额头。
「老婆,你忘了你老公是什么身份吗?有我全程陪你、帮你,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面对男人的承诺,她还是直摇头。但男人却我行我素将她爬回被窝的身躯,挪下床。
「放心,一切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我会陪着你,一起努力让宝宝们平安生下,好吗?」
他再次安慰着她。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我们勇敢的宝宝们啊!」
男人安慰的话总算起了作用,她缓和情绪后,终于愿意跟男人去「约会」,把握最后的两人时光。
因为,如果照男人的推测,那再过不了20个小时后,她们的「两人」世界就结束,就此又要开啟照顾宝宝的忙碌生活。
那忙碌的程度,她已经可想而知。
大厅里,总是会传来池名媛追赶两个小女孩的叫骂声。说女孩比较安静,放在池名媛的身上真是太讽刺了。
尤其那两个女孩,才三岁就被伊斯顿教得像一副夜店的玩咖模样,常常抓着池名媛的内衣,一路从房内奔出,两人还会看着伊斯顿的手势,左右跑着,折腾得池名媛每天都精疲力竭。
随后,她索性回头将那个「罪魁祸首」拉出来训一番。
那男人通常都还在内衣堆里翻找着新的「玩具」,要让两个女孩跑到大厅绕一圈后,再回来「接力」!
喔。
那是他们一家人每晚都会上演的戏码,搞得池名媛每次洗澡时都狼狈不堪,常常湿着头气得直跺脚。
这回,池名媛又像是一个八爪章鱼般,抓着碗筷几乎趴在地上,脚趾头被训练得灵活自如,捏着其中一个孩子的裤子,正在尝试阻止她往沙发底下鑽。
那八成是伊斯顿怕女儿们在家太无聊,拐她们说把妈妈的内衣藏在大厅里,要她们俩在爸爸下班回来前找到。
有奖品嘿!他总会这样拐着小孩。
池名媛的另一手忙着压住另一个孩子,正在进行餵食大战。孩子吃得满身都是饭粒,连头发上都是酱油。
何舒晴和程子昊面面相覷,更觉得今天一定要好好出去,把握两人的最后黄金时光。
「池名媛,我跟晴……」
程子昊话才刚出,池名媛便爆出一连串怒音,烦躁得骂人。
「干嘛啦!没看到我很忙吗?那该死的伊斯顿跑去值班,把这两个魔鬼丢给我一个人照顾,我已经很抓狂了!你还吵!吵奶喝啊!不会喝你老婆的喔!」
劈哩啪啦骂完一顿后,连头也没有抬,又翻身抓了趴在沙发下的孩子。
刚刚吃得满头都是酱油的孩子趁机逃脱,朝程子昊跑了过来,一把抱着程子昊的腿,仰起面下巴正巧顶在他的膝盖上。
「叔叔叔叔,你要去哪里?」女孩撒娇着。
「陈秀衣你给我过来,你为什么满头都是酱油,去哪弄的啊?」
程子昊莫名看去。
这位妈妈真的不知道吗?就是自己把孩子餵成那样的。
他蹲下身,眼神先是寻找什么,随后摸了摸孩子没有沾到酱油的部位,温柔笑着。
「小衣,叔叔跟姨要去约会。」
「去约会?很好玩吗?小衣也要去!」
「小薰也要去!」另一个孩子趁机闪过自己妈妈的手,也凑了过来。
程子昊面对这两个小女孩的吵闹,异常有耐性。
平常餐桌上这对姐妹花的父母总被气得胃痛,只有程子昊脾气最好,端起碗一人餵上一口,等着她们咀嚼完后又再送上一口。
两个女孩最喜欢坐在他左右两侧,晃着脚丫子吃饭,有时看得何舒晴很吃醋,她的位置完全被这「小四、小五」给霸佔啦!
她有时会送上眼神给池名媛和伊斯顿,要他们俩个把女儿「领」回去,但那对父母头摇得跟甚么似的,死也不把孩子们抓回去。
整个天晴农庄那么多女僕还有保母,竟然没有人可以制服得了这对姐妹花。
唯有那个男人。
只要一笑,两姊妹像是看见了自己的白马王子一样,随即收起叛逆,乖巧得像隻小鸟似的。
但这时,程子昊却是难得很明确地拒绝了两姊妹的撒娇。
「不行喔!我跟姨要两个人去,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有人找你们去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