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望让他心里生疼,却也让他心安。她跑过一次,知道凭她一个人是跑不出这大山的,也许……心就能定下来,就会肯好好的跟他过日子了……
但顾清夏比他想的要狡猾得多。当她意识到凭她自己无法逃离这大山的时候,她开始改变了策略。
她开始肯接受他的好,肯对他笑,肯跟他说话,肯给他回应。南思文一度以为她真的认命肯跟他过日子,而其实她不过是想改变他和利用他。
她给他讲了很多大城市的事。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生活。她鼓励他去大城市冒险。
他告诉她他只有初中文化,她就劝他离开大山,去红翔那样的技校学习,掌握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
南思文被她说的怦然心动。去红翔学习的心思,就是在那时候被顾清夏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但是这事不能跟他娘说,一说,他娘就要开骂,不仅骂,她还要嚎啕大哭。她很怕她唯一的儿子像村里有些年轻人那样,离开了大山就再也不回来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山里,像村西头的老六叔那样,死了好几天才被邻居发现。她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大山,对山外的世界既向往又恐惧。很多时候,恐惧大于向往。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光怪陆离,会迷了南思文的眼,他只要出去,就肯定再不会回来了。
没人会跟她的儿子说山外的事,只除了那个小妖精!她就知道她是个祸害!当初就该听她的买另外一个看起来就好生养的姑娘!
南思文白天进了山,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他娘在院子里,骑在顾清夏的身上,高举着她沾满泥的鞋底子,狠狠的抽那女孩又白又嫩的脸!
顾清夏在地上滚得身上全是泥土,头发散开乱糟糟的摊在地上。脸高高的肿起,嘴里又是血又是泥。
可她倔强的一声都没哭。
南思文冲过去箍住他娘的上身,将她从顾清夏身上抱开,她兀自还双腿乱蹬的咒骂着。骂顾清夏想把她儿子拐走,骂顾清夏是祸害人的妖精,是下不出蛋的母鸡。直到南思文对她大吼一声“够了”,她才悻悻然闭嘴。
南思文从村后打了冰凉的溪水给顾清夏敷脸。在只有他和她的时候,她才默默的流眼泪。南思文的心就疼得不行。
可那是他亲娘,他总不能打自己的娘给她出气啊。
他想了很久,跟她说“我们生个娃吧。生了娃,她心里就踏实了。到时候再跟她提去城里打工的事……”
顾清夏的目光就冷了下来……
后来的事情证明,那段时间,她对他的好,她对他的笑,都是假的。但,他最后还是放了她走。
村里人都笑他傻。他娘更是捶胸顿足,心疼买顾清夏的那五千块钱。
只有他不在乎。
一想到她能好好的活下去,不用去死,他就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想到她能回到自己的家,能露出真正的舒心的笑,眼中不再总是流露出绝望,他就可以不理会那些背后的嘲笑。
只是谁都没想到,半年之后,镇上的邮递员翻山越岭的给他送来了一封挂号信。信里附的除了一张两万块钱的汇款单,还有一张学费已缴清的红翔技校的收据。
这下,再没有人嘲笑他了。村人提起来,都羡慕得不得了。文小子是有点傻,把买来的女人放了,却傻人有傻福,遇到个有情义的女子啊,连本带利的把花的钱收了回来。
南思文把钱取出来给了他娘,却把那张红翔的收据